“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周蕴礼佯装关心地询问,话里却有防备之意。察觉他的疏离之感,谈老师隐藏了那份不悦,心平气和地跟周蕴礼谈起周庭书刚才来过的事情,“我刚见过庭书,你知道他来为了什么事吗?”“不清楚。”周蕴礼看似很疲惫,面上皆是倦意,连语调都变轻了不少。见他这样,本不该再打击他折磨他,可有些事情,定然是要说个清楚明白的。“之前庭书快要结婚,我将你外祖母送我的玉坠子送给了他,是要他给宜媛的……”她说得有些绕,周蕴礼听得也不清不楚。直到手机上的照片被调出来,放到他的眼下,“你来看看,眼不眼熟?”周蕴礼神色微敛,很潦草地看过,然后摇头,“没见过。”“再仔细看看。”这次周蕴礼睁了睁眼睛,目光定格在那张玉器照片上,那是质地很清透的一块玉,玉身刻着慈眉善目的佛像。这种东西大同小异,都差不多。这一块却是有些不同的。因着被保养得很好,所以看着很新,实际却是陈旧的老古董。周蕴礼不该认得,也不该眼熟,可他的确见过。“是不是见过?”他没有回答,心情反复,排山倒海着。“庭书说他送给了谢蓁。”“……她是你的妻子,这东西本该给她,可是应该由我交给她,庭书没有解释为什么给她,但我想这背后,应该有其他你不知道的原因?”在周蕴礼的沉默里。谈老师用猜测和揣摩,滋生了许多想法,“我听说之前你跟她分开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她跟庭书关系不错?”何止是不错,简直到了暧昧的程度。可那时,周蕴礼并没有任何资格阻止他们,其实谢蓁对待感情,并没有太过专一真诚,这点他清楚。“那东西在她那儿就在她那儿,只想你去问问,别让她卖了才好。”周蕴礼的隐忍到达极限,“……那您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蓁蓁?”这件事里,可不止谢蓁一个人的问题。“我已经骂过庭书了,他说也不知道怎么,头脑一热就送了出去。”“这是头脑一热的问题吗?”“你……”“蓁蓁是我的妻子,也许她并不知道那枚玉坠的重要性,可周庭书是知道的,这件事里谁错得更严重,我想您分辨的出。”没想到他会这么维护谢蓁,谈老师的面容凝结着薄霜,“蕴礼,你是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我只是想你去问问她。”“您放心,我会问她。”周蕴礼站起来,疲倦变成了沉重,嗓音都沉了许多,“我会拿回来,她也不会贪谈家的一针一线。”“谈家的就是你的,那原本就是要给你的。”拾起外套,周蕴礼下垂的眸光冷漠冰凉,“给过别人的东西,我不会要。”他走出几步,谈老师起身,声线中埋着颤抖,“蕴礼,妈妈也不想要这样,我也是受害者,那二十几年没能照顾你,我也很自责。”“您如果真的自责,就不会在我面前这样诋毁我的妻子。”廊灯汇聚到眼睛里,映得谈老师眼中蓄出的一汪泪意,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在知道弄错了孩子时,都没有掉过一滴泪,而是迅速整理心情,弥补错误。这时却难过到要哭出来。模糊的视线划到周蕴礼拎着衣服的左手上,那根残缺的手指,她一直没敢直视,这下看去,心脏都跟着颤动。他该多痛?这二十多年里,跟仇人生活在一起,他又该多艰苦?那是她的孩子,他本该享受富足健康的生活,一生平坦,有家人的宠爱,有人崇拜,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么久以来,找到了孩子,她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却是在积攒情绪,在听到周蕴礼说这些时,再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