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平复了多久,我才接受了这个无比残忍又令人作呕的事实。看样子,真有人对我们下了手。“防备不够。”慕容斐垂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好看的眉眼拧作一团。许朦皱着眉头替我们二人同时把脉。“这追踪蝶,若不是苗疆人,还看不出。”长林笑容阴冷,一手把玩着空荡荡的茶杯。他不爱喝茶,据他所说,大齐的茶总有一股干涩的味道,还是他们苗疆的花果茶好,又香又甜。于是本就质冷的玉石杯,在他手中不断翻转,映射着凛冽的冷光,好像一把兵器。“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才敢用这招,也没想到王已经和我们搭上线了,现在他们使出什么术法,我都有办法一一拆穿。”不知为何,我从他微微抬起的下巴里,似乎看出一种骄傲感。长林平日里真的很不正经,也十分不靠谱,一开始猜到他的是大祭司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意外。起码他看起来不太像。但他后来无数次用自己的本领向我证明了他的能力,在这点上,他毋庸置疑的,是苗疆通晓一切巫蛊之术的大祭司。“你们之后还是得小心些,不知道那方势力有了苗疆叛徒的加码,日后只会是更麻烦。”许朦收了手,舒心叹息。“你们二人身体倒是无恙,也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只不过如今你们的追踪蝶咒被解开了,估计他们在这段时间的观察里,也能觉察些不对劲来。”许朦这话明明是对我们说的,却扭头看向一边不知在深思些什么的长林。她真的很担心长林。“之后,我得藏好了。”“对了,你们说,既然宋时渊和江红玉都想要我们的命,而目前来看,这个苗疆叛徒也和我们极其不对付,之后他们两方会不会联手?”我压低嗓音,小声地和这几人议论着。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个都警惕万分地皱眉。“那我们可以给他们找点不痛快,”许久之后,慕容斐冷笑开口,“既然他们还妄想与我们对抗,那就是过于狂妄自大也太闲了,给他们找些事做,顺便给个下马威。”我疑惑偏头:“什么下马威?”“放火,烧山。”三日后,城中数次失火,一下子引来城中百姓惶恐,各个都在注意用火问题。官府派人几次核查,每回一到地方,都会看到一个一脸窘迫的倒霉蛋,耷拉着脑袋垂着肩膀,苦涩地和他们说着火灾情景。“姐姐,你可没瞧见,我先前正好路过,看见他们家的铺子都快要烧成黑炭了!太惨了哈哈哈!”董成玉来和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我也得到了慕容斐的口信。这几日,他依次叫人放火烧了宋府的好几家铺子。最近好不容易周转起来的宋府,像是被财神爷诅咒了似的,好铺子全都被大火烧得干净。赔的都快比赚的还要多了。宋时渊这几日早朝都是愁眉苦脸的。“姐姐你说啊,这人做多了坏事,老天爷是不是也会看不惯?”她笑嘻嘻地两手一拍。“你看,这不就遭天谴了吗?活该,那个小心眼的负心汉……唔不对,姐姐也没真爱过他,哎呀总之就是活该!”据说当时路过的时候,董成玉太开心,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引来宋时渊白眼,差点就要被怒火中烧的男人给拦了下来。好在她爹董志这么多年在宫中还是很受尊重的。宋时渊也不敢真的得罪她。眼下陛下与他有了些间隙,无法为他撑腰,他在群臣之中只能低眉顺目。但第二日早朝,数家店铺起火,终究还是逼得他忍不住了。帝王正看着呈递上来的奏章,一眼看见里面的错误,便出声道:“宋将军,你说的这个锦州军队的粮食供给问题,两写成斤了吧?”无人应答,所有人都紧张转头,看着垂头不语的宋时渊。一个个都替他捏了把汗。大堂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宋将军。”这话似从冰窖里砸出来的,无比寒冷。“宋时渊!”怒吼响起,才总算把那心不在焉的人叫回神来。宋时渊徒然一惊,浑身一颤,立马走上前去,拱手,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微臣在,陛下这是有什么……”“你是怎么回事?”他把奏章狠狠甩了下去,正好砸在他的胸膛,滑落在他手中。“你看清楚了,你写的什么东西!”宋时渊捡起奏章,迷,离的眼眸几次扫过奏章,却怎么也没有看出问题来。看到他一脸茫然,皇帝更生气了。他猛地拍了下龙椅:“哼,看了上次朕说的话,你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啊!”宋时渊立刻跪倒在地,再怎么反应迟钝,都知道皇帝此时真的动了怒。“臣罪该万死!”“又是这句话。”他冷笑出声。“你如今上朝都这般不认真,给朕的奏章都写不清楚,看来,你很是藐视皇权啊。”“怎么?是对朕仍然心存怨气?你这尾巴加不住了?”我有时候分不清楚,皇帝这话到底是对宋时渊说的,还是对满朝文武说的。因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的,不只是跪在大殿中央的他,还有文武百官。“求陛下恕罪!微臣是有缘故的!不是刻意如此的!”他一开口,话语就带了哭腔,听上去很可怜。皇帝眉头一皱,压着满腔怒火:“你还想如何狡辩。”宋时渊抬起头来,很是诚恳地看着陛下。“陛下,这几日城中失火您应该有所听闻,但您应当不知道,这失火的,几乎都是我宋府的,微臣,微臣为此殚精竭虑,这才有些恍惚了!”“求求陛下看在微臣多年尽职尽责的份上,原谅微臣这次的失误,望陛下开恩啊!”皇帝没说话,似乎是在衡量他话语的虚实。但宋时渊又很是激动地猛地抬起头来:“陛下,求求陛下救救微臣吧!这是有人要报复微臣,想要微臣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