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入冬的初寒开始显露,整个街道都被一股灰蒙蒙的冷冽气息笼罩。我收回视线,耳边传来慕容斐的声音。“你是说,昨夜那人本来想要潜入洛府,结果被你发现了。”我点头。彩裳阁内温暖明亮,我捧着一杯热茶,细细回忆着昨晚的情形。“只是不太清楚他来洛府到底是要做什么,很快就逃走了,直接逃出城外了,动作非常敏捷。”慕容斐又问:“他身上可有什特点?我脑中忽然闪过那银色的物件。“他身上佩了银器,兴许是个苗疆人。”苗疆人爱银,常制各种银器,苗疆女子头上的发钗和步摇都是用上好的白银做的,走在阳光下,分外璀璨耀眼。而男子则是爱着一身银线绣的衣裳,佩些银器,也是分外潇洒好看。他们的银器种类甚多,有些与身份地位有关,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好判断那人的身份,只能寻来长林。长林听完我的描述,立刻翻出笔墨纸砚,递到我面前:“小姐可否将此物件画出来?”我捏着笔杆,细细思索,随即落笔成形。那是一个虎面狼身的银挂坠,被打磨得非常精致好看。我撂下笔,将画作递给长林。长林一看到我的画,便长眉一展。“这的确是苗疆的物件。”见他格外笃定,慕容斐发问:“这东西可有什么含义?”长林没说话。“是个神兽吧?”我又问。兴许是苗疆那边的什么传统神兽,挂在身上辟邪用的。“此人的身份,倒是不低。”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又忙慌道:“你知道这个玉器的主人是谁吗?”他摇了摇头:“但可大抵判断出他的身份,看样子,我们苗疆的确出了叛徒!”长林的眉目压得很紧,看上去有些凶狠。“不行,此事必须得上报给王,不然还得让这个叛徒顶着苗疆的名义做不少坏事,到时候我们两国若是真的因为这个叛徒而关系破裂了……哼!绝对不行!”越说,他越是怒气冲冲,一下子就跑到桌案边坐下,提笔开始写书信。我有些意外。走到他旁边一看,却有些看不懂,难以辨识。苗疆的文字和大齐很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让人很难分清楚。“洛小姐,你们放心好了,苗疆最厌恶勾心斗角之事,也素来和大齐交好,绝不可能有反叛之心!”我点点头,垂眸打量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违和感,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你们放心好了,我现在给王写信,到时候他看到了,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你们无需担心,我们会替你解决这个问题。”总算知道违和之处在哪里了。我皱眉:“看样子长林先生在苗疆地位很高?”“那……”他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些什么,但在瞥见我探究的目光时,他很快就收住了声音。只见他眼珠子骨碌一转:“那肯定没有,只是我们的王一直以来都听百姓谏言,像这种事情我作为苗疆的子民,自然得第一时间告知他。”“他还接收百姓书信?”慕容斐眸光一亮,很是好奇地看着他。长林骄傲地点点头,将写好的信纸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塞进袖中。“苗疆子民不多,土地也少,王要治理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只是想要子民更加幸福,就需要他真正听见民众的声音。”“因而,寻常民众也可以向他写信谏言,若是说得好,十分有理,对家国有了大贡献的言论,还会被他赏赐。”长林越说,眼里光彩越甚。我有些被他的模样感染,一时有些动容。慕容斐显然也是既惊讶又好奇,他认真地听着,转而垂下头,一手撑着下巴,不知在细思什么。“总之,我写这个书信给王,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加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我看他那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不禁陷入深思。这家伙应该在苗疆也有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地位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吧,毕竟有些点击左下角功能设置快捷输入栏笨笨的。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或许他也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现在我能保证的是,他的确是我们的盟友。“不过方才你说,”慕容斐忽然开口,“听百姓言论,若是百姓有些小事也要上报,那可怎么办?王也要管吗?”“自然是要筛查的。”他翻出自己的信件:“有些没有什么用的,会被丢到一旁,只有真的于国于民有益的,才会被呈递到王的面前。”“不怕在这之中,有人捣鬼或者将信件暗自扣下吗?”“当然怕,因而更要简化流程,选取可信任之士来担此大任。”慕容斐又一手抵着下巴微微垂头。显然,苗疆的政策给他带来了启发。倾听百姓的声音,对他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如今的大齐最大的弊病,就是无法有效听见下面的声音。而比起处理百姓实在的需求和烦恼,好像大齐更多的,还是在解决官场纷争。慕容斐应该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挺丰富看见了问题的解,连连追问。“不过,也是因为我们苗疆土地小,人也少,若是你们大齐也如此的话,估计很难推进,甚至信还没过第一个门槛呢,就快把官员逼疯了。”长林显然也瞧出慕容斐的想法,连忙解释起来。“也是,”慕容斐无奈笑了笑,面上似有落寞闪过,“不过你为何会一直待在大齐?我本以为那次战场上救了你,你就会早早回苗疆,苗疆比起大齐可和平不少。”长林一笑,眸色深深,眼底似有星光熠熠生辉,分外璀璨好看。“六合天地,万象之间,多少壮阔景色啊。”“若是只拘泥于一方天地,就此终老,岂不是十分不幸?”他满面期待,看上去倒不像是扯谎。我和慕容斐相视一眼,最后一同无奈笑了笑。总有人如此,愿乘风而来,遨游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