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很快将答应的报酬尽数补上,她出手可是相当阔绰,一下子让我手头又充裕了不少。我敲着算盘珠子,嘴角逐渐上扬。“什么好事呢?”慕容斐的嗓音从我身后传来。扭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庭院中,池中几尾红鱼似水中焰火,很是鲜艳,正嬉戏打闹不停。微风吹拂,吹得我心头痒痒的。“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他却笑了笑,走到我身边坐下,一手将面罩摘下,垂眼盯着我手里的账本看。“洛小姐现在也是富甲一方了。”“倒也没有了。”慕容斐自顾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倚在小亭旁,抬头看了眼院中竹林松柏。“不过无论如何,你都要留意身边。”他说完此话后便闭上眼睛。我本还想问他在装神弄鬼些什么,却见他面露疲色,整个人都很是疲惫地靠在一边。最近有什么忙事吗?我没开口问,怕打扰了他休息,只能低头继续算着我的账。这个午后分外宁静,只有算珠碰撞的声响与他均匀地呼吸。十日后,彩裳阁的生意是越发火爆起来,全然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我看着逐渐飙升的存款,一时间有些茫然。要不最近让彩裳阁店小二都歇息几天?似乎自从孙夫人家二公子大婚后,店里小厮就都没有歇息过了。我见他们个个都丢了半条命似的,不得不暂时关店歇业几天了。正好也给我有了时间去寻阁主。我该将一些银两从器品阁取出来了,同时,慕容斐他遇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想到此事,我的心便被揪了起来,无论如何都难能心安。直到站在器品阁厅内,我才稍安心了不少。“洛小姐,阁主这段时间都不在。”千竹略带歉意地看着我。我眨巴了下眼睛,又问:“那你可以帮我和他传个话吗?”千竹皱了皱眉:“连小姐你都没法找到阁主,我们也就更没办法了。”“嗯?你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不知,但阁主给小姐留了张字条。”我接过纸条,直到上了晃晃悠悠地马车才打开。却见上边龙飞凤舞写着两句话。“皇城将乱,保护好自己,若有危险,去往城西荒庙古井,勿念。”没有前因后果,十分简洁,一句废话都没留给我。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和不快,我将纸条叠好收入袖口,抬手抚上胸膛。心脏跳动得极为强劲,一时间,如雷贯耳。忙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得闲休假,多日不见的董小姐也在风和日丽的一天来到我府上。她与我坐在院中,一边下着棋,一边吹着风。分明是炎炎暑天,可我院中却常年通风,很是清爽舒适。“耶!我赢了!”董小姐很是兴奋地看着我,冲我一挑眉,随即便兴冲冲地收起棋子来。我笑而不语。“输了那么多回,总算让我赢一回了!”那小姑娘很是兴奋,恨不得拉着旁边的婢女炫耀起来。我撑着下巴,静默地瞧着她,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董小姐忽然停下了欢呼,眯着眼睛盯着我瞧。“我说你今日这棋怎么下得破绽百出的,”她凑到我面前来细细打量着我,“是有什么心事吗?”“嗯?”我有些诧异,“有吗?”有那么明显吗?“非常有!”董小姐拍了拍棋盘,刚收好的棋子都不由得震颤三分。“姐姐!”她快步绕过棋盘,贴着我坐下,挽住我的手臂。“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王八蛋宋时渊吧?”董小姐很是严肃地盯着我,那目光害得我笑出声来。“当然不会了,我想谁都不会想他啊!”“那就好!”董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可告诉你啊,现在的宋府可是大不如前了!”“宋府为了还钱,把整个府中上下的全部家当都给卖了,就连府里的佣人,他都没留几个,他也没钱了。”董小姐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但不同情。这算是勾起了我的好奇,我不由得追问:“那他还完钱了吗?”董小姐立马咯咯笑出声:“还完了,只不过,他家底都快掏空了。”“你先前不是说你那个婆婆周氏还腿断了嘛,”她捂着嘴都遮不住面上的笑意,“后来啊,宋时渊给周氏最后治了腿,可是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现在治也治不好,只能勉强维持。”“我上次看到周氏了,她路过一家赌庄,朝里头看了好几眼都没舍得进去,她现在走路都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别提多狼狈了!”我吹了一口热茶,脑海里瞬间冒出那高傲的周氏拄着拐杖时候的模样。“宋府现在是彻底一分钱都没有了,那江红玉也算是露出了真面目,没日没夜地和周氏吵,和宋时渊吵,总之整个宋府现在是鸡飞狗跳的。”“而且听父亲说,宋时渊因为丽人坊的事情遭到不少官员排挤,又招惹了太多百姓,现在陛下都对他冷淡不少。”这是自然的。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错失万千宠爱。我轻轻摩挲着茶杯,看着茶叶在杯中浮沉,宛若这朝堂中的大小官员。“说了这些高兴的,洛姐姐你心里好受些没?”董小姐歪着脑袋冲我眨巴起眼睛来。我愣了神,一时无言。“你今日真的有些魂不守舍的,到底是哪路神仙收走了你的魂?”董小姐戳了戳我的眉心,很是担忧地盯着我。“我……”话到嘴边,却又吐不出来了。我后来又去器品阁找了几次慕容斐,可不论我什么时候去见他,他都不在。只有那张纸条,那张要我珍重的纸条。分明两个月后,即将遇刺的人是他,也应当是我叫他珍重和注意危险才是。怎么现在却……我有些理不清头绪,好像前世也未曾注意过这段时间慕容斐的动向。一直在身旁的人消失了,固然会令人有些忧心的。我想断然是这样。慕容斐,你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