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唇,皱眉,一副自己也很是疑惑的样子。“对于这位医者,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悬壶济世,也是知晓此处有瘟疫,这才来助我的。”太医眸色一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唉,这种人的确是身份成谜,神龙不见尾,将军不知道倒也正常。”他对许朦很感兴趣,连连和我赞叹了许久。也是透过这位专业医者的话,我才知道,原来许朦的本事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为何会有一身如此高超的医术?我想不明白,在笑着送别了太医后,仍然陷入愁思。“你在想许朦到底是什么人吗?”一直不远不近跟在我们身后的慕容斐这个时候走了上来,与我一同看着医者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她实在有些……”“神秘。”我点头。这部分未知,让人不免有些担忧。基于不可控的忧愁。“你有没有发现,”慕容斐忽的一笑,漂亮的面容害得我愣了神,“许朦其实也有弱点。”“什么弱点?”我好奇追问。“她对长林,不太一样。”慕容一语将我点醒。我恍然点头。没错,她对这位前大祭司,似乎有些非同寻常的兴趣和关注。“医者,总是惺惺相惜。”我明白他这句话。冷冽地寒风从风口灌入,吹得我眯了眯眼,面颊都有些干涩。凉风吹来的方向,就是太医离开的方向。我回想起他的神情。没错,医者的确惺惺相惜。长林是苗疆的祭司,所以许朦会对苗疆的一切秘术,包括毒蛊之术,生出浓厚的兴趣,这部分兴趣也体现在了对他这个人的关注上。因此,只要握住长林,那许朦一定还是会在他们掌握中的。“啧。”想到一半,不知何处传来一个极不耐烦地冷啧。“宋将军,”慕容斐回过头,眯眼看着那一脸狰狞的男人,“没能让你如愿,真是有些可惜了。”宋时渊冷哼一声,越过我们。我也瞧见了他面上收不回去的恼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就是他了。自己没本事处理瘟疫就算了,今日还公然在朝堂上质疑我,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对他应当是有了些不满地。毕竟他的质疑也好,担忧也好,都有些自以为是。皇帝最讨厌臣子的自以为是,太过桀骜,难以驯服。“宋时渊,自己贪生怕死,可不要带上我们。”我出声嘲讽。宋时渊瞪了我一眼,羞恼得面颊发红,只能匆匆忙忙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身后的披风被寒风吹得鼓鼓囊囊,随着他大步离开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身旁人率先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和他相视。寒冷深宫中,我们二人笑得分外明媚。下了早朝,我又赶到余州,正巧一入疫区,就看见了装扮严实的许朦。我冲她使了个眼色。瞬间了然的她立马退出,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小医官。她正在喂一些被隔离的小孩喝药。有些孩子尚未生齿,只能将药丸碾碎,又用滚水融化,放凉了后一个个喂。越是年幼,越要按时吃药,否则容易夭折。我和慕容斐与她对立坐在屋中,她卸下防护,似乎看出我们不同以往的神情。“怎么了?”她出声问到。我将今日早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了她。“你先前说过,那药丸的确有医治缓解的效果,我信任你,所以把药丸拿给太医了。”我夸大了些说辞。余州百姓中的都是苗疆秘术,要想从根源真的治愈,还得看长林。许朦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但那一套拿来吓唬那群太医和臣子,也是绰绰有余了。“你是说,他们都很好奇我?”她皱了皱眉头,显然这不是她所愿意的。“皇帝问起我了吧?”我点头。对于她自己能力,她还是有数的。这般高超的医术,一旦现世,必然会引发上位者的觊觎。“我实话和你们说吧,”她两手一摊,面容十分严肃,透着那张面罩,我都能瞧见她内里紧皱成一团的眉目,“我之所以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就是不想真的被卷入这些纷争当中,我只想做个江湖郎中,如你们今日上朝时,那些官员说的那样。”她语气恳切又坚决,似乎怕我真的暴露了她。“你这一身本事,没想过要效忠朝堂,救助百姓?”我故意这样问。“效忠朝堂真的就能救助百姓吗?”她真诚发问,这句话叫我心头一跳,瞬间理解了她的用意。“朝堂中,那些被养在皇帝身边的医者,有谁真的一直救助百姓了?”她嘲讽一笑,我不知道她先前有过什么过往,却清楚地看出她的不屑。“太医院,只是俸禄高,吃官饭,”她摇了摇头,“可是从始至终,都只是皇帝的走狗,成天到晚都只能围着那些妃子皇子转,哪里能够真的救助百姓?”虽然她年纪不大,又是一名女子,但看局势,却看得很透彻。“将军,殿下,我之所以愿意帮你们,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二人,在这充满了嘈杂的混乱时局中,是清醒的。”“我不愿意和皇室沾边,但我知道,七皇子殿下和将军你,是明白的。”“我只想做一个行走世间的医者,我不愿意真被困在深宫,那非但不自由,更加无法救助我想要救助的人。”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句句掏心掏肺,恳切,又真诚。我看着那张满是皱纹和假胡须的脸,却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靠近了她真实的内里。的确,行走世间,用肉眼所见去寻求一切需要帮助的百姓,然后再尽自己所能,去救助。对她而言,这才是无愧于心。“你放心。”慕容斐语气温和,狭长的眼眸里漾着欣赏的光辉,“我们已经回绝了,只不过这段时间,估计他不会放弃寻你。”“你若想入太医院,早就入了,”我也笑起来,“我又怎会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可能需要先避一下了,陛下知道了民间神医的存在,会想来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