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湄兮既觉得羞于启齿,又倍感侮辱,当即叫来家丁将那马奴绑起来。酷暑中,他被晒得大汗淋漓。她不解恨,于是执起一根长鞭,将那男人鞭打得血肉模糊。从始至终,那人竟一声不吭。林湄兮心里的火也憋在胸口,怎么都发不出去。她看着那男人始终低着的头,厉声斥道:“抬起头来!”“是,小姐……”男人抬了头,可脸上始终像蒙上一层白雾。林湄兮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声音异常耳熟,就像是……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林湄兮猛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沈恒之坐在床榻边。他的脸,和梦里那个低贱马夫的脸慢慢重合!林湄兮浑身一震,险些忍不住问面前的沈恒之究竟是谁。可很快,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沈恒之可是宁远王,当今圣上的幼子,自小武力出众,十六岁驻守边疆,为大盛朝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直到三年前才回到京城。举手投足,优雅矜贵,怎么会是个马夫?林湄兮这样想着,那点疑虑也被压下。只不过看着沈恒之,心中还是有些发憷。“王爷,您怎么来了?”高烧一场,她的声音干哑又难听。沈恒之皱了皱眉,薄唇微动:“昨日那人是叫萧方禾吧?”他怎么会知道萧方禾的名字?!林湄兮心中“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听沈恒之漫不经心说:“他已被擒获,眼下就被我关押在大牢。”林湄兮瞳孔骤缩,还没彻底褪去的高热,此刻竟只剩下冷意。她深知沈恒之的手段,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萧方禾是为救自己才陷入此等险境的,她不能坐视不理。林湄兮做下决定,拖着无力疲软的病体,强撑起身,跪倒在沈恒之身前。“湄兮求王爷放过萧方禾吧,他曾是我父亲的门客,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求王爷开恩。”沈恒之凤眸微眯,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开恩?你知道他昨日胡乱喊价,让我损失多少黄金吗?”林湄兮吃痛,脸色更加惨白。“求王爷饶过他,我会替他补上王爷的损失!”沈恒之眉眼转厉,掐得她下颌的手,也用上了力:“补?你如何补?”“如今在世人眼中,你的处子夜已经没了,真以为会有人豪掷千金听你弹那几首破曲,可笑!”他话中的讥讽让林湄兮双瞳一颤。突然,沈恒之的手指一松,蔑然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还想救他?你不如想想自己,毕竟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说我要如何处置你?”原来从始至终,他在意的只有她的价值。无限的悲哀涌上心头,林湄兮只觉得心里发苦,比生吞黄连,还要苦!沈恒之接下来的话,更是像晴天霹雳。“明日我大婚,以后你就在我府上当个通房丫头,伺候得好,我可以考虑放过萧方禾。”一时间,林湄兮竟然不知道该为沈恒之要大婚伤心,还是为自己要当个通房丫头而感到耻辱。她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花,涩苦又艰难地确认:“你要我当通房?”沈恒之的视线冷若冰霜:“你若不愿,那就等着为萧方禾收尸。”这一刻,林湄兮仿若置身冰水里,冻得僵硬麻木。她看着沈恒之,看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明明陪在他身边三年,那么多的日夜,自己却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男人。曾经对她温柔以待、连她弹琵琶手指被划伤都心疼得去宫里请太医的沈恒之。她生病守在塌边寸步不离的沈恒之。现在却这样折辱她……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温情岁月,就像是做了一场虚幻的梦。如今梦醒,什么都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