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刺目,穿透厚厚布帘,在地板上投下一大片光亮。温意从冰冷的被窝里探出脑袋,揉着水肿的双眼,脑袋阵阵轰鸣,两眼放空,呆呆看着天花板跳跃的光影变化。“叮”,熟悉的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现在赶紧来华悦酒店3808号房,我有事跟你说。这串数字早已烂熟于心,删得掉名字但除不去记忆,这几天,她一次次把它打入黑名单而后又不死心地拉出来。此刻,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激战。“不要去,不要再相信他任何话,他口吐出来的都是‘毒莲花’。”“去吧,万一他有什么有难言之隐,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过往的甜蜜在脑海里闪现播放,心撕裂般疼痛。她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静享阳光的沐浴,记身的颓废和憔悴在升腾挥发,她似乎汲取了一点继续向前的能量。温意洗漱后,挑了一条天青色长裙配银色浅口高跟鞋,出门前,特地在落地镜前照了照。走出小区,上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华悦酒店。”华悦酒店是华氏旗下的高端品牌酒店,也是京城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分云亭楼和海听楼。温意下了车,站在欧式花型喷泉前,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酒店大楼。高耸巍峨的大厦,富丽堂皇的装饰似乎并不能点亮温意的眼睛,它更像是一个黑洞,让人不想靠近又不得不靠近。她穿过大厅,来到电梯静侯区,5部电梯正在运行,还有一部显示1层,她走过去按下按键,但迟迟不见梯门开启,难道坏了?看来这高端酒店的设施质量也不怎么样嘛,她见四下无人,小声嘀咕。正好有部电梯下行到1层,温意独自走进。梯厢四面如镜,显映着身姿曼妙的婀娜女子,长裙勾勒得腰肢曲线迷人,俏脸素净淡雅,弯眉明眸,长睫扑闪,唇瓣殷红。电梯缓慢上升,温意看着变化的数字,内心越来越紧张,手指紧握,傲人的前胸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当数字跳到38时,电梯门开启,她拍拍紧绷的脸颊,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向3808号房。走道寂静,温意站在门口,反复深呼吸,努力让自已放松,拂了拂裙摆,伸手去触门铃,一秒、两秒、三秒。。。。。。就在她以为没有人会开门,转身欲走之际,门从里打开,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冷肃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男人上下扫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进来。”温意脑袋懵圈,双腿不听使唤地跟着男人走了进去。300平米的行政套房布局典雅,男人双腿交叠地坐在客厅沙发。温意环顾四周,不见张通尘的踪影,难道走错房间了?她进门之前,明明又确认一遍,3808没错呀。“请问张通尘在这吗?”她声小如蚊。眼前的男人脸部轮廓精致,粗眉如剑,眼神凌厉地像射出万箭般让人害怕,鼻梁高挺,薄唇紧呡,身着哑光面料西服,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是谁派你来的。”声音冷酷肃杀,叫人听了心惊胆颤。她正要开口解释,门铃响了,温意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深深地喘了口气。进来的是一个身穿西服男子,助理模样,毕恭毕敬地向男人汇报:“华总,酒店外面来了很多记者,顾小姐刚到酒店没有下车,现在已经离开。”“华宇扬,很好。”男人抬手系紧松动的袖口,轻蔑地笑了,而后转头盯着温意。温意突然感到一股寒流向自已袭来,明明房间温暖和煦,她战栗局促地向男人鞠了一躬,连声抱歉:“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男人冷笑,一步步逼近她,看似温柔实则阴沉地说道:“来得正好。”说完,牵着温意的手,让助理打开房门,矜贵款款地走了出去。那部‘坏了’的电梯现在停靠38层,他牵着她走进。梯厢内空间逼仄,温意挣脱宽大有劲的手,心跳提速,血液在L内来回流窜,小心翼翼又略带怒气地问道:“你要干什么?”男人一声不吭,浑身散发凌厉的气焰,温意看着梯门上映照的不怒自威的俊脸,想要开骂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电梯停靠一楼,梯门一打开,就有无数闪光灯对着他俩闪烁,温意吓得连忙低下头,男人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一手握着盈盈细腰,一手托着后脑将她的脸严实地挡在胸前。有记者拿出话筒七嘴八舌地发问,助理连忙上前,大厅巡逻的保安快速跑来,挡住蜂拥而上的记者,清出一条列道,男人迅速带人离开,出了酒店大门,上了停在门口多时的迈巴赫。温意挣脱男人的怀抱,移到后座一侧,紧贴车门,尽量与他保持最大的距离,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内心的害怕压不住快要顶破天灵盖的火气,对着车里的人一顿乱吼:“你们什么人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撸我上车,我要报警,告你们挟持我。”咆哮之后,车厢一片沉静。“靠边停车。”男人扭头与温意对视,寒气逼人,一字一顿地说:“请下车。”温意站在路边,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看着一骑绝尘消失在车流里的豪华座驾,她才放心大胆地破口大骂:“哪来的神经病啊,当你在拍整蛊剧吗,老娘才不当你的女主角。”她环顾四周,也不知自已现在身处何地,急驰而过的车辆不少,但她足足吸了半个小时的尾气,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司机直接要价200元,坚决不打表,否则拒载。哎,真是悲催到家了。此时男人坐在车里,手持电话,任凭电话那头狂风暴雨般咆哮:“华槿宸,你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让我在沈董面前如何自处。。。”话音未落,华槿宸直接挂断电话,冷漠地开口:“我要她所有的资料。”“是。”助理点头,利落地应道。吴辉头脑灵活,办事牢靠,让华槿宸助理已5年,向来配合默契。而此刻,沈蓓冉正与张通尘在华悦酒店海听楼的3808房里喝酒调情。沈蓓冉是沈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张通尘是她爸刚提拔的市场部经理。张通尘年纪轻轻便能平步青云,担任京城十强企业的经理职务,有一定工作能力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大小姐吃他的颜,奈何沈小姐投怀送抱了大半年,才勉强将他拿下。为了彻底征服这个男人,断了他和他前女友的情分,沈蓓冉设计今天这一出。她趁张通尘在洗手间的空隙,偷拿他的手机给温意发了短信,还故意将自已头发、衣衫弄得蓬松凌乱,在张通尘的衣领显眼位置落上红唇印。她一想到自已如获胜的孔雀,温意如瘟疫般溃逃,不禁失笑。可是左等右等,都未等到那个女人出现。温意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心悸动不安。出租车司机是个毫无眼力劲的话痨,顾自说着今天天气如何、国家发生什么大事。。。全然不顾唯一的乘客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时,温意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喂,您好,我是温意。”她强打着精神接听。“温小姐,你好,我是沈蓓冉。”女人语气傲慢。温意在沈氏工作几年,沈蓓冉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她脑海里立刻浮现一个身段妖娆、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形象。“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温意语气冷淡,她不是没有听过沈蓓冉倒追张通尘的流言,即使张通尘向她提出分手,她始终相信张通尘有苦衷而非移情别恋,不过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有了极不好的预感,她呼吸急促,神经紧绷。“我和我男朋友张通尘在华悦酒店恭侯温小姐多时,但你迟迟未出现,我想你是不愿再见我男朋友,既然如此,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不要再勾引他,永远从他世界里消失。”愤懑的情绪冲垮残留的难过,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只有她傻傻地被蒙在鼓里,还被小三上门挑衅警告,可笑。她擦拭湿润的眼角,平复了下心情,坚定而又决绝地说道:“我对回头草不感兴趣,祝沈小姐看牢你的男友,永远不被戴绿帽。”说完,直接挂断。从这一秒开始,温意决心彻底告别这段恋情。她一到家,收拾出所有与张通尘有关的东西,装箱扔掉,爽快地将他号码打入黑名单,然后放了一浴缸的水,滴了精油,撒了花瓣,洗掉霉运、厄远,重新拥抱丢失已久的自我。初秋的早晨,充斥着湿意和水汽的朦胧,天空中的灰云压得低低的,没有一束光线能透过厚厚的云层投射下来。温意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李慧芳的来电。李慧芳是她的继母,在她10岁那年,嫁给了她爸爸。尖锐刺耳、如机关枪似的声波往她耳膜里钻:“我听你爸说,你和小张分手了,别说我不把你当亲生女儿,我托人给你介绍了对象,人家愿意出50万彩礼,你后天回来见一面,抓紧把婚期定下来。”温意还来不及插上一句,对方“咣”的一声挂了。刚刚调整的心情,一下又崩了。温意一直以为张通尘是她生命里的极光,会带她奔赴希望的光明,可是,一切终成幻影,她又被打入无尽的黑暗,失恋失业,还有摆脱不了原生家庭的可怖。华槿宸洗漱好下楼时,阿姨已将丰盛的早餐摆上了桌,陈叔顺手递上今日的国际财经报,恭敬地说:“少爷,老太爷早上来电话,请您晚上回老宅吃饭。”“好的,陈叔。”华槿宸礼貌回答。主版头条标题醒目:华氏小华总霸气护新欢,并附多张华槿宸与温意牵手、搂抱、上车的照片。华槿宸面色无恙,端起咖啡酌了一口放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的轻点报纸,冷锋锐利的目光落在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出女子清丽不俗的侧颜上。陈叔站在一旁,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不禁感慨:少爷不愧是老太爷一手调教,深不见底。他将公文包递给早已等侯的吴辉,为华槿宸打开车门,目送汽车缓缓驶出别墅。车上,吴辉递上一沓资料,简单介绍说:“她叫温意,26岁,本地人,京大中文系毕业。一个星期前从沈氏集团离职,沈氏大小姐沈蓓冉放出风声,不许京城任何一家企业聘用她,我去查了,她是沈蓓冉现男友的前女友。她递交给沈氏的入职资料,家庭关系一栏只填了父亲,可能是单亲家庭,”因为两家公司有合作往来,吴辉去沈氏打听温意消息,并不难。“呵,温意,好名字,”华槿宸冷哼,抬手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嘴角似有似无地轻笑,问:“跟华宇扬的关系查了没?”“华总,现有调查显示,温小姐与宇扬总没有直接关系。温小姐初中开始住校,很少回家,大四被保送京大研究生,但没有继续读而是进入沈氏工作。她人物关系网简单,大学时期谈了一个男朋友,也就是沈蓓冉的现男友。她在沈氏与通事关系融洽,但仅是泛泛之交层面,上周离职之后没有再接触过沈氏任何人。我刚查到,昨天沈蓓冉订了华悦酒店海听楼的3808房,今早才和她男友离开。巧的是,顾小姐昨天约您在云亭楼的3808房见面。另外,温小姐所有社交平台我也查了,从昨天到现在并未上传过任何偷拍您昨天在房内的视频和图片,我觉得她大概率是走错房间了。”华槿宸手指摩挲着资料的边角,一言不发。顾云影回国以后约了他几次,他都拒绝了,昨天又给他打电话,声泪俱下,他一时心软,才通意和她秘密见面,原本打算与她把话讲清楚,没想到记者像得到情报似的,提前蹲点了,幸好来了只替罪羊,行吧,那这场戏我就陪你们唱下去。华槿宸看着资料上笑靥如花的女孩,意味深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