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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欺负(第1页)

阮清姝边抽气,边朝角落缩,呜呜咽咽,就挪那么一丁点地,不是脚尖踢到谁的脑袋,就是裙摆压到一截血淋淋的残肢。一惊一乍间,男人的冰冷的面容有了变化。冷冽的眸光一扫过来,阮清姝就瑟瑟发抖,像极了脑袋埋进羽翅的珍珠鸟,“别过来…我给你钱,好多好多钱,我把我的家当全部给您,求您放了我…”和那些山匪不同,这个男人就连脚步声都透着寒意。“不放的话,小心我变成厉鬼找你索命!”又是威胁,又是求饶,裴墨行睨向泫然欲泣的女子,心中升不起半点怜惜,犹如一滩死水。直到,对上女子绯红眼尾的泪珠,心脏骤然抽痛,莫名其妙。裴墨行冷嗤,随即淡漠地收回视线,他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怜香惜玉了。“啊!”还没等阮清姝惊呼,后领就被男人拎起,身子也随之一轻,被不轻不重地扔进庙外的马车里,落下的那一刻,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痛死了”阮清姝边骂边垂泪,抖着指尖,掀开车帘一角看去。男人已经翻身上马,单手拽着缰绳。至于其余壮汉肩上挂着几块染血的兽皮,都是从那些尸体上扒下来的,还正往马车上搬“战利品”所以,这群人不是山匪是什么?阮清姝顿觉人生无望,金豆子啪嗒啪嗒往下落。忽的一道寒芒扫来,当场抓包她的偷窥行径,阮清姝弱弱地放下车帘,心头噗通直跳。殊不知,她那哭得成红眼兔的可怜模样,早已暴露。裴墨行冷眼瞧着,心口的钝痛,比方才更猛烈,就跟他疼惜那女子一般,荒谬且可笑。“第二次了”裴墨行意味不明地轻喃,策马朝那辆马车逼近。一掀开帘子,亮光便泄进来,将缩在角落的哭啼女子照得无所遁形。“不准哭”这是一声命令。阮清姝愣在当场,泪珠挂着要坠不坠,硬是被吓回去了。几乎同时,裴墨行心口的钝痛,瞬间消弭,如落雪无痕,他没有停留,勒马离开,眉目冷峻。阮清姝瞪着那逐渐远去的淡漠背影,只觉得委屈至极。不是!凭什么不许她哭啊?而且她哭怎么了?谁刚出狼窝又掉进虎穴不哭的?她都要死了!更何况她哭碍着这山匪什么事了?哼!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想哭了。阮清姝羽睫一垂,泪水就跟着滑落,呜咽声也从嗓子溢出。“唔!”但下一秒她就紧紧捂住嘴,怂兮兮的,生怕又把那尊煞神招来。她哭得小声点,总行了吧……黑色的骏马,刚迈了几步,便被勒停了。男人寒潭般的眸子,像是淬了冰霜,冷得可怕,胸膛深处好不容易消散的痛感又卷土重来。很好,第三次了。裴墨行眸色渐深,挟着危险气息,他调转方向,“我刚才,说什么?”冷沉的质问声骤然响起,男人甚至都没有掀开帘子,依旧压迫得令人窒息。阮清姝呼吸一滞,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但任凭她又恼又怕,也只得磕磕绊绊回话,“你刚才说…不准哭,但我哭得小声又吵不到你的呀!”“吵到了”“你!怎么可能……我真的很小声了!”阮清姝撑圆了美眸,忍无可忍,凶了一嘴,“你嫌我哭啼,那就放了我呗!哼,反正我忍不住!”话落,帘外安静了一瞬。阮清姝不在意,轻声嘀嘀咕咕,“看吧,不想放我,又不准我哭…”裴墨行淡漠地一掀眼皮,“下车”“下什…什么?”阮清姝懵了一瞬,桃花眸轻颤,后知后觉,这山匪头子竟是让她下马车!是…下车后再杀吗?怕她脏了马车?阮清姝犹犹豫豫,但男人耐心已经耗尽,“不想走,就作罢。”“要…要!我要走!”阮清姝脏兮兮的小脸顿时有了神采,连声应答,声音哑得要命,也藏不住那抹欣喜,她激动地撩开车帷,朝马车外探头探脑,车轱辘有些高,离地足足有三尺,平日里上下都是有脚凳的。但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了!阮清姝咬着唇,心一横,果断跳下马车!但绣花鞋点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高估了自己。“咔嚓—”那是崴脚的声音。阮清姝脸白了白,没事的…她能走,只要活下去,她就能回家。可以吃到平日里最喜欢的桃花酥,可以睡进暖乎乎的被窝里。她要阿兄好好哄她,才解气!她要质问妹妹,为什么撒谎!梦里都是假的,回去就好了……但偏偏她的绣花鞋早在逃跑的时候就落了一只,玉足沾满血污,走得一瘸一拐的,显得阮清姝愈发可怜兮兮,但看得出,她很高兴,那纤薄的身躯都有劲儿了。一旁的壮汉摇摇头,“主子,这小娘子想走回去不是痴人说梦吗?这下山进城还远着呢!”裴墨行无动于衷,冷眼瞧着那桃红身影,一高一低地跳远,像只受伤的小兔。但他心口没有半点疼痛,甚至掀不起一丝波澜。看来那女子离他远一点,就影响不到他,亦或者只是巧合,毕竟依那女子性子崴了脚定会哭鼻子。裴墨行漠然地收回视线,抬手示意,看热闹的壮汉们得了令,刚准备翻身上马,就被拦下了。“等等”不知是不是壮汉们的错觉,主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谁又惹到咱这位阎王爷了?裴墨行死死地盯着远处的纤薄身影,心脏那撕裂般的疼痛又来了,如同被绳索绞紧。的确,阮清姝又哭了,那股逃脱的欢喜劲儿被脚下尖锐的碎石一点点戳散了。脚好疼,回家的路比想象更艰难,但最让她难过的是,机会给她,她都没能抓住……如果自己再小心一点下马车,可能就不会崴脚了,自己怎么这么笨,这么不争气呢?阮清姝垂着头,眸子黯淡,泪珠簌簌下落,她忽然讨厌起自己这具娇弱的身子了,正如不肯正眼瞧她的祖母,所训斥的那样。“不中用”的确是不中用的。自厌和绝望的情绪来势汹汹,阮清姝挡不住,眼泪模糊了视野,连路都看不清了。不要哭!不准哭!再哭,又摔一跤,就更难走回家了。……她是要活活把自己哭死吗?裴墨行漆眸半阖着,拽着缰绳的手骨节泛白,“驾!”马蹄如惊雷,溅起泥土。阮清姝听到声响,下意识回头,但不过呼吸间,马儿就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她慌乱侧身躲避,却不慎一脚踩进旁边的泥沟里。偏偏男人调转马头,停了下来,阴影笼罩在头顶。阮清姝咬着唇,眼圈湿红微肿,手指绞着土坡上的野草,维持摇摇欲坠的身形。裴墨行居高临下地将女子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显然,这狼狈拜他所赐。这个时候,心口反倒没那么疼了。女子警惕地盯着她,抽噎着,“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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