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完这场戏,徐夏夏觉得痛快极了。兴奋还残留体内,徐夏夏久违地想找个地方喝上一杯。打开车门时,一阵冷风爬上背脊,阴冷在背后盘桓着。就好像正被什么野兽盯着,即将沦为盘中餐。察觉危险,是动物的本能。凭着这本能,徐夏夏不动声色地转动着目光,短暂且快速地打量扫视着昏暗的地下车库。目标锁定左前方。是一辆哑光黑的SUV。冷色调的灯光下,哑光的表面质感独特,散发的光泽内敛、深邃且具有神秘感。车牌上,熟悉的号码令紧皱的眉梢轻轻扬了一下。徐夏夏收回目光。落座,系上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心情颇好的她,甚至绕了个远路,从那辆黑车前驱车离去。入秋,本该是清凉爽快的天气。可今夜,格外的闷热。这是下雨前的征兆。一身酒气的徐夏夏,眼神迷离,好不容易才输对了密码将门打开。入目却与她想象中的场景不同。她看着眼前的黑暗与寂静,愣了一下,呆站在门厅处不动了。好安静。她茫然地低下头,看到了身下的阴影。她又呆着脸,愣愣地侧头向左上方看去。门外墙上悬着的守夜灯,自上而下,从她头顶上方斜打下一片淡淡的暖黄灯光,照亮了女人恍惚、茫然,两颊酡红的脸。女人的目光似被那盏昏黄的灯黏住,她紧紧盯着,两手扶门,身子靠在门上踉跄着靠近。耳边传来轻微的丝丝电流声,灯光忽闪几下。女人以为是眨眼的错觉,她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小孩似的仰望着。最后闪了一下,昏黄的灯光终于长久地暗了下去。徐夏夏傻笑了一声,顺着门滑坐在地。她迷离着眼,晃着头,脑袋一点一点,没规律地碰着门,发出砰砰的响声,一个劲儿地傻笑着。她终是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处,头重重地砸靠在门上,扯着声喊,“有人吗?”耳边只有泛着酒气的粗重的呼吸。她不耐烦地朝空气挥挥手,嘴里咕哝着,“滚开,一股酒味,臭死了。”说完,她扶着门,又哭又笑着爬起身。指甲划过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腥锈味顺着耳朵,涌入口腔。女人咬紧了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转身看向屋内。空气忽然变得稀薄,令人不得不加快呼吸,为获取更多的氧气得以存活。这世间仿佛只存在她一人,强烈的孤独、恐惧一点一点侵蚀着她,在她身上蠕动着、啃噬她的灵魂。为什么这么安静?她,她不要安静!她张皇着,四处张望着,两只手无措地四处按着、放着,可不管怎么样都不顺心,使得她愈加烦躁不安起来。呼吸更加困难,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紧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呐喊,呐喊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尖锐又刺耳,不断冲击着徐夏夏的理智,让她急迫地想要做些什么缓解痛苦。就像出于对徐夏夏无作为的惩罚,所有的声音都汇集到了一起,发出‘哔’的一声爆鸣声。爆鸣声几乎压断了徐夏夏的最后一丝理智,她痛苦地弯下了腰,发狠地按着疼痛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喘息间,黑暗中的一点猩红吸引了她的视线。明明灭灭。沙发上朦胧出一道人形的轮廓,他抬着手,拿着一点猩红,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他撕碎了虚空,自黑暗而来。他从容不迫,沉静神圣。徐夏夏一时忘记了痛苦。就像救命稻草般,在她被沉溺于如此难熬的窒息感中时,他出现了,她如得到命令般的允许,恢复了呼吸。她踉跄着起身,目光急切地追随着那道身影,仿佛怕他消失一般,她拖着身子,歪歪倒倒地向他走去。包包、高跟鞋,随手就被她丢在了一边。终于来到了那道身影跟前,好闻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周围的空气,驱散了所有的不安。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徐夏夏躁动的心顷刻间得到了安抚般,镇静了下来。她忽然脱力,身子一歪,往男人的身上倒去。男人的体温偏高,怀中温暖舒适,跳动的心脏炽热美好。徐夏夏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气,轻咳几声:“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烟味也是。”男人没说话,默默地把烟掐了。徐夏夏∶“为什么不开灯?”男人的声音很冷,很有距离感,“只是抽烟。”“以后开着灯,抽烟也开着,”徐夏夏往他怀里钻了钻,“我怕黑。”男人没答应,也没拒绝。怀中的人却是不满地蹭着他,哼哼唧唧个不停,他才冷淡地敷衍应了声‘嗯’。安静了一会儿,徐夏夏又开始哼哼唧唧,“抱住我。”没应答。她声音大了些,焦急地询问,“为什么不抱我?”“我好冷,”她缩着身子,颤抖着,夹着哭腔,“求你抱我。”女人轻轻抽噎起来。哭声似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心脏,慢慢收紧。男人半低下头,下颌线紧绷。黑暗中,眼眸染上疼惜。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拥了回去。应该沉默的,但……见到她这副模样,他还是忍不住询问。他不解又固执,“为什么哭?”心中其实隐隐有了答案。因为担心她,得知她去了医院,明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还是跟了过去。病房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碰壁了,头痛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他们同病相怜,他们在无人看清的黑暗中抱团取暖。周斯年默默地,嘲讽地笑了笑。“别笑。”女人在周斯年怀中蹭了蹭头,努力向他贴近。“是因为害怕。”她喃喃道,“很空,很黑。像个笼子,关着我,困着我。周围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没有。”说着,她又轻轻哭了起来。“没有人等我,也没有人念我,我在黑暗的深渊,为我的过去忏悔,为我的现在茫然,为我的将来谋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