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御史陈明升是个略胖的老头,他眼睛转了转,从后面凑上前来询问道:“巫相啊,您家女儿也多,不知三小姐她……可曾许配人家啊……”巫寒天听了一愣,而姜晴雪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立刻道:“还没有!这姑娘病刚刚好,我们哪里会想那么多。陈大人若是有好意见,不妨和我家老爷说说。左右不过是这两年的事儿,早早做打算也好。”陈明升一听脸上就乐开花了,连连弯腰道:“好!好!多谢夫人给这个机会啊。”他看得出巫行知以后绝对是个抢手货,还是趁现在刚刚崭露头角娶回来,至少聘礼还是庶女的规格。真等以后她飞黄腾达了,那得多费劲啊!另外几个官员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都酸酸的道:“老陈,你这算盘打的可真精明,不过能不能成可不一定啊。”“就是,谁家还没几个公子啊。”巫寒天还在回忆着自己夫人的话,心里也豁然开朗起来,也觉得这是个主意啊!就算是不能嫁给八皇子,倒是可以赶紧叫她嫁给别人……不过就是不知道老太太那里能不能过得去了。老太太一直觉得巫行知已经没威胁了,他还是要回去劝劝老娘啊。众官僚出了宫门便直奔自己家的马车而去,大部分公子小姐们都已经回来坐在马车上等着了。各家的车夫装车查点后,一辆辆马车驶离宫门。——巫行知坐在晃动的马车上,和来的时候一样靠着垫子闭目养神,她至始至终都看都没看巫音儿一眼,好像她们从未私下交谈过一样。巫靖华一直冷冷的瞪视着巫行知,她依然记恨巫行知今天勾引御赫的事。可明明巫靖华那目光锋利的都快刺透她了,巫行知却跟没感觉到似得,就是不睁眼睛。所有人当中,最让人迷惑的还是巫丽香了。自从在御花园和巫行知分开后,再见面巫丽香就一直保持着一副甜美、温柔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升腾了一样。尤其是刚刚放灯回来,这种感觉真是又翻了一倍啊。要说她百花宴没碰见心仪的男人,那是谁都不信的。不过百花宴为的就是男女相识,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儿。所以,在这沉闷又沉默的车厢中,就只有心情舒畅的巫丽香有心思“关心关心”巫音儿了。巫丽香浑身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对巫音儿道:“五妹妹啊,你这是让谁打了?”巫音儿抬眼看了巫丽香一眼,声音怯懦道:“天黑,看不见路……自己摔的……”“哦。”巫丽香一听就不再问了,然后又自顾自的维持着那一种心情美去了。她对面的巫靖华翻了个白眼,嘴里似乎是嘟囔了一句有病。——马车行驶在路上还算平稳,车厢中一片昏暗。四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处于半梦半醒中徘徊。就在巫行知以为自己睡着了的时候,车厢忽然像是要倾倒一样剧烈的晃动起来,耳边传来巫丽香的尖叫,以及马的嘶鸣和车夫一句咒骂。“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巫丽香吓坏了,一把将身旁的巫音儿抱住。巫音儿抽了口冷气,大概是被巫丽香给碰了脸。这晃动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停了下来。车厢一稳定,巫行知就立刻掀开窗帘子探头往外看,周围是夜晚的街道,车夫站在马车前查看着,巫寒天的马车也在前方停下了,身后还有凝儿那几个丫鬟的马车,这一切都是十分正常的样子。巫行知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那车夫看了看四周,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道:“好像有东西,碰了马车一下就过去了……我看不见啊。”巫行知挑眉,“碰一下马车就过去了?”开玩笑,能把马车碰的要翻倒那可不会是小东西啊,怎么会跑的那么快而且车夫看不见?不符合初中物理知识的好么!这时候,樱桃也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了,她跑到巫行知这边的车前问了几句,车夫也还是那么回答的。樱桃没有表示任何疑问便转身回去了。随后,前面车子又立马上路。车轮滚动起来,巫行知便缩回车内坐好,她心里感觉怪怪的,所以还是撩着车帘向外看着。外面树影婆娑,星月不见。啧,这是个杀人的好时候啊。巫靖华也听见外面车夫的话了,她鄙夷的瞪着害怕的巫丽香道:“没事了,别大惊小怪的。一个个这么经不住吓。”巫丽香横了她一眼,“你胆子大,你怎么不出去自己走回府。”“那和胆子大有什么关系!”巫丽香依旧靠着巫音儿,想起了什么恐怖事情似得抱着自己的双臂可怜巴巴道:“会不会是鬼啊?这么晚了……外面漆黑一片的……”巫靖华本来是不怕的,被她吓的脸色一白,强硬道:“喂!你别说了!大晚上的要干嘛啊?”巫行知瞧着外面昏暗夜色,忽然道:“哎,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百花宴有个传闻啊。”“什么传闻?”巫靖华奇怪的问,关于百花宴巫行知怎么可能知道的比她多?巫行知嘴角勾起微笑,慢慢的讲着:“哦,就是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百花宴的时候落水了,后来……”不一会儿,就听中间的马车里传来一阵阵尖叫。“啊——我不要听了!”“巫行知!”巫行知放下车帘子,回头笑问:“二姐什么事。”巫靖华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你故意的吧!你、你少吓唬我们!”“哦~”巫行知耸耸肩,无视了那三个煞白的脸。说到底还是她们不都是半斤八两嘛~胆小鬼。——马车驶过的街道旁,一处小巷子里一片狼藉,周围暗无灯光,但血的味道十分温吞浓郁。阿离提着剑飞跃过来,焦虑的四下寻找着。他胸襟上许多血迹,剑刃上也在滴血。但那些血看起来似乎都不是他的。很快,他就在黑暗中看见了那抹白色。阿离马上冲过去,就见御赫端坐在墙角,他闭着眼,唇紧紧地闭着,就像是累了靠在这里休息一样——如果他白色的锦缎上没有染了大片的血迹。“主子?”阿离轻声叫他,但御赫毫无知觉。阿离收好剑,伸手将御赫扶起来拉到自己的背上,然后悄声快步的跑出巷子。——三辆马车停在相府的门口,众位姑娘们依次被丫鬟们扶了下来。巫行知下车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尽管她熬夜、练功都成了习惯,此时也依然觉得身心疲惫,明天早上恐怕是起不来了。就连她都觉得累,其她人自然也抱怨腿酸腰疼的。巫行知抬头看看天空,乌云阴霾已经散去,月亮又出现了。那边,巫寒天亲自将宁霜扶下马车,展示着他对宁霜的疼爱宠溺。姜晴雪本以为巫寒天会直接带着宁霜往回走呢,她正要招呼樱桃,却没想到,巫寒天放下宁霜之后居然又回过头来,对自己伸出手。姜晴雪一愣,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欣喜的将手递给巫寒天。可怜她还是个正室,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巫寒天将姜晴雪放下,回头对宁霜道:“你先自己回去吧。”姜晴雪一听心中惊喜万分,巫寒天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去她那里过夜了啊。“是,老爷夫人也早些休息。”宁霜面色温润的说着。这是宁霜进门以来,巫寒天第一次说晚上不陪她。但她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不高兴或是不习惯。“老爷……”姜晴雪目光盈盈地看着巫寒天。巫寒天拍拍她的肩头道“走吧。”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巫丽香诧异的问:“宁霜是不是要失宠了?”“难说啊。”巫行知心里还有事情,她拉着凝儿道:“走,我们快点回去。”“哦……”——片刻后,姜晴雪的房间里。巫寒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儿,十分肃穆道:“流云。你今日可是差点捅了大篓子。”“爹!”巫流云不安的反驳,“我只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是你叫樱桃过去给辛止传话的吧。”巫寒天严厉道:“你做什么事为父从来也不会制止,但是这件事不一样,辛止和巫行知不能有什么来往,你就别想着把他们凑一起。”“为什么啊。”巫流云气急,她那面瘫高冷的面具一旦破碎,就再也粘不上了。“你只知道这里面有大事就好了,其余不要多问。”巫寒天皱着眉,摆手赶人了,“为父又不会害你,你必须记住我说的话,回去吧。”巫流云还没走,姜晴雪就从内堂中出来,一脸气愤道:“老爷许久没在我这儿呆过了,今儿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教训流云的?要不老爷回去吧,宁霜姑娘该等急了。”巫寒天看着这娘俩,疲惫的叹息,“你……哎,流云做的事是不是你教的。”姜晴雪满目震惊,“我、我怎么可能教她这个?老爷平时不来就算了,怎么……怎么……原来是因为这样想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