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轻轻皱眉。这种事情她确实不知道。就算偶尔能听到些过去的事情,也只能听到那个人其浓墨重彩留下的风光往事,而并非是沉淀在岁月史书中的平静安稳。她只知道他们恩爱。只知道出了车祸双双离世。却不知——原来也有这般缠绵俳侧的往事。“可是这样恩爱的夫妻,在最后别人却说,是因为我的父亲在外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我的母亲知道真相后悲愤欲绝却又不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跟他争吵时弄歪了方向盘,以至于正在高速行驶的车辆失控冲出护栏,他们两个双双坠亡。”说到这里的时候,厉寒锡眼神里满是嘲讽的冷光。“这种解释我怎么可能会相信?毕竟我亲眼见过他们相爱时的模样,我知晓他们都将彼此看的有多么重要,他们怎么可能会走到如此结局?”“可偏偏,最终就是这么草率地定案了结。”厉寒锡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但是我不相信,我必须要查明真相,还他们清白公道,为他们报仇雪恨。”顾晚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了,她试探着问:“所以其实这些年来,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想要查清当年的那场车祸的真正起因和幕后罪魁祸首的念头?甚至当时你明明可以离开厉家自立门户,可却依旧选择虚与委蛇地留在厉家,甚至由着厉家老爷子对你的婚姻大事指手画脚也隐忍不发,就是因为你想要继续留在厉家,你想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顾晚恍然大悟。“所以——老爷子跟我说的所谓厉家的秘密,指的也就是你父母当年车祸背后真正的真相吗?”厉寒锡不置可否地扬眉,“我在厉家私底下已经查了很多年,但是最后却都一无所获,每次我绞尽脑汁抽丝剥茧,觉得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全部努力却都会瞬息之间付之东流。”“虽然一直都查不到幕后黑手也没有证据给他定罪,但是我心底却也一直都有着怀疑的对象。”顾晚想了想,皱起眉。厉寒勋不可能的。那——“厉寒承吗?”因为如果仔细说起来的话,和厉寒锡的父亲能有竞争关系的人好像也只剩下厉寒承一个人了。“我怀疑是他,但没有证据,并且思来想去,他好像也没有原因针对我父亲和母亲。”厉寒锡眯了眯眼睛:“更何况我父亲母亲出车祸的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五岁,也才是刚上高中的年纪,还不至于能是为了争夺家产而绞尽脑汁做出这么滴水不漏的谋划的地步。更何况,在我还没有离开厉家之前,老爷子对他一直都是冷淡敷衍的,他就算有算计有图谋也难以做到滴水不漏。”顾晚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十五岁的年纪能干嘛呢。可如果不是他——“难道是厉家老爷子吗?不是说他不喜欢你父亲那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的脾性,也不喜欢你母亲那种不能给厉家带来收益的儿媳吗?”“我曾经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他就算是恨铁不成钢地要动手,却也不至于会对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动手——直接除掉儿媳不就行了吗?”顾晚想了想,“可能是觉得你的父亲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他无法也无力再掌控你父亲继续乖乖地成为他的提线傀儡,也担心如果他只对你母亲下手,万一等到你父亲查明真相之后,会不顾父子之情对他下手,所以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两个人都解决了呢?”对顾晚的猜想,厉寒锡只是无奈扯着嘴角摇头。“如果是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后来就不会选择扶持我成为他的第二个提线傀儡,毕竟我在查明真相后也可能会对他下手。更何况,当年在我父母出事之后,也有人想着要对我赶尽杀绝——”顾晚愣了愣突然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她的确曾经误打误撞地救过厉寒锡的,她还将落难冷淡的漂亮小哥哥藏进偏僻林屋里好几天,后来还想着拉着顾铭秦清的手,认真地说想要把漂亮小哥哥给带回家里养。原来那个时候的厉寒锡正在被人追杀。难怪落难。难怪全身都脏兮兮的,却还看什么都警惕,甚至在醒来看到她时还厌恶地皱起眉。原来,如此。顾晚心底突然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心疼来,她想要劝说厉寒锡些什么,也想做点什么来表示宽慰,但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也只是化作轻轻的一声叹息。厉寒锡仍然在很认真复盘其中逻辑,“所以这些年来我反复思考当年的隐情,试图一窥究竟,我想要给我的父母讨回清白,也想要给这么多年都提心吊胆忍辱负重的我一个公道。”顾晚明白了。难怪。难怪当时厉家老爷子都对厉寒锡用上了服从性测试了,厉寒锡依旧能情绪稳定地微笑从容不迫地表示可以,甚至在厉家老爷子逼着厉寒锡迎娶他并不喜欢的林语盈的时候,厉寒锡也依旧选择照单全收。他还没有查清楚真相,他不会跟厉家老爷子撕破脸。他会一直忍着。即便赔付上自己的一生。可……可最终厉寒锡却还是没有一直留在厉家,在得知顾晚已经离开他后,他彻底疯狂,甚至为此放弃了之前近二十年的努力,宁愿跟厉家老爷子撕破脸也要追着赶过去C国重新找回顾晚。而顾晚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因为厉寒锡从来都是被打掉牙齿也会沉默不语地往肚子里咽的闷葫芦。所以她从始至终都并不知道紧跟着她追过来的厉寒锡,到底为她都放弃了什么东西。甚至她最开始在听说厉寒锡在订婚宴上拒绝了和林语盈的联姻后,还在疑惑又天真地想着:明明之前厉寒锡在人前都很喜欢林语盈的,即便知道林语盈所谓才女的名头都是花钱伪装来的,他也并不介意,还对其百般维护,却怎么突然就能舍得在订婚宴上给人这样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