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深吸一口气,声音克制压抑,“你让她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江姝柠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喊住梨儿:“你不是新学了荷花酥?不如去厨房试试,一会儿给母亲送点尝尝。”“好嘞,奴婢这就去。”梨儿高兴应下,离开时顺手带了门。江姝柠抬了抬下巴,“说吧,不过我劝你别再耍什么花招……元香,你知道的,无论心思还是手段,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作死,只会断了自己的活路。”元香苦涩的笑容里满身不甘,她抹了下眼角,手撑着地,缓缓站直身体。“成王殿下好奇小红豆的身世,所以让我想办法留在你身边,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江姝柠眸色微沉。没想到萧云铎反应这么快,已经怀疑到小红豆身上了。她追问,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元香闭上眼睛,一鼓作气,“成王还想知道摄政王殿下突然离京去了哪里,作何事了,为何要安排我和小红豆假死。”说完,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着急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但我没打算告诉他殿下的行踪,我喜欢殿下,我宁愿死都不会害他的!”“所以你就舍得害小红豆?!”江姝柠忽然抬手砸了茶盏,“小红豆是你从小养大的,你们形影不离,在一起几千个日日夜夜,你们之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这种珍贵的情谊抵不过那些虚妄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吗?”“她以为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信任你,依赖你,你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从未为她考虑过半分,事事只想着利用她,元香,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配小红豆喊你的那一声母亲吗?!”后面这些话,元香根本没听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在回荡着那句“虚妄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元香又哭又笑的。她问江姝柠何为虚妄。“江姝柠,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你当然不在乎了,因为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捧着,兄长护着,哪怕你这辈子不嫁人,什么都不用做,都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到死!”“但你出去看看,大晟人口众多,天下有几个女子能如你这般潇洒自在?你头上随便带的一根簪子,就算我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如今机会摆在了眼前,我为自己拼命地抓住它有错吗?我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有错吗?我想扬眉吐气,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对我俯首称臣……这些有错吗?!”元香歇斯底里,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世道的不公。凭什么有人生下来便高高在上。而她只能在穷山僻壤里过一辈子?江姝柠语气淡淡,冷漠地如同一个旁观者,语气不掺杂一丝感情地开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想扬眉吐气,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确实没错,但你不该失去做人的本心,不择手段地利用,伤害亲近之人,这样你最后即使成功了,也不是你得到了权势,而是你成为了它的奴隶。”“一个众叛亲离的人,即使她位高权重,又能有多快乐?”元香怔住,眼里大颗泪水滑落。她没有再说话,一直低着头,压抑地悲鸣。……法静寺山脚。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缓缓停靠。车辕上的擎松先跳下了马车,掀开车帘。萧云铎弯腰下马,遥望山顶的方向。山中潮湿,又下了雪,白色雾气飘散在半空,把整座山遮了起来,让人难以窥见清楚。青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试探道:“王爷,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冯太妃吧?”萧云铎两手拎起衣摆,顺着石阶往上走,“皇叔是她的儿子,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旁人多。”静谧的寮房内,檀香袅袅。冯太妃闭着眼睛,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跪在佛龛前诵经。一位僧人走进院子,步履稍显急促。守在门口的侍女芳寻拦住了她,低声道:“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太妃正在诵经。”僧人知道冯太妃诵经时不喜被打扰,但这是急事。“成王殿下来找太妃娘娘了,这会儿在前面与主持寒暄,不消片刻就会到这儿。”芳寻神色一沉,道谢后推门进去。她走到冯太妃耳边,弯下腰,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娘,成王殿下来了。”冯太妃捻珠的手微顿,掀开眼皮,看着眼前这座威严庄重的佛像。她不知萧云铎来意,总归来者不善就是了。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在萧云铎拿出那块玉佩和小衣时,她还是有片刻的失态。情绪自眼底一闪而过,冯太妃反应很快,掩饰的也很好,但仍旧没有瞒过一直盯着她的萧云铎。“看样子,太妃娘娘对这两件东西十分熟悉,不知可否将它们的来历告知于本王?”冯太妃张了张嘴,还未出声,萧云铎又说了一句:“本王已经请绣娘和玉商看过了,这衣服上面的绣是绚带绣,出自东洛徐家,想必太妃娘娘比本王更了解这东洛徐家。”言外之意,该调查的本王都查清楚了,别想着糊弄本王。冯太妃眸色微闪,垂眸,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王爷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萧云铎手指点了点桌子,直言:“本王想知道这两件东西是不是皇叔的。”冯太妃点头,痛快地承认。萧云铎仿佛看见了成功的亮光,忙坐直了身体。只要坐实萧承渊与前朝有纠葛,以父皇的性子,萧承渊必死无疑!冯太妃拿起那枚玉佩,徐徐开口:“这玉佩是我母亲的,她亡故后我一直小心收着,承渊弱冠那年,我把玉佩送给了他,希望他外祖母在天之灵,能保他一世平安顺遂。”“至于这件衣服……上面的纹样确实是绚带绣,但却不是出自徐家之手,是我母亲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她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