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太后撑腰,皇帝又没有定罪惩罚,他以为她能等到他回来,不过是在地牢里委屈几天罢了。可他忘记了镇国公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匹夫……自责煎熬着内心,方才还火冒三丈的萧承渊这会儿什么脾气都不敢有了。他姿态放的很低,屈膝下蹲,半跪在江姝柠面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诚恳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如何做你才会消气?只要你说,我就去做。”江姝柠淡声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在哪?在去找小红豆母亲的路上对不对?”萧承渊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一声。“你不想让皇帝发现你的行踪,所以你明知我身陷囹圄,却不回来救我,你或许觉得我福大命大,家人也都在邺京,定能帮我逢凶化吉……你只想到了这些,可曾想过皇上为何会不等事情调查清楚,直接把我打入地牢?镇国公又为何敢对我动用私刑?”说到这里,江姝柠惨淡一笑,眼睛如结了冰的湖面,再经不起一丝波澜。没等萧承渊开口,她自问自答,“因为你萧承渊死了,我这个摄政王妃没了靠山,形同虚设,他们心里没了顾忌,自然可以随意欺负我。”“柠儿……”萧承渊握着她的手,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江姝柠恶狠狠地瞪着他,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萧承渊抬眼间,怔住了。刹那,全身血液逆流而上,凉的发抖。他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恨……她恨他!这个认知宛如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上面的利刺扎入血肉翻搅,将他寸寸凌迟。萧承渊脸色苍白,心痛的近乎窒息。他看着女子,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只有她冷到没有一丝一毫感情起伏的声音。“萧承渊,我差点死在牢里,我是你名门正娶,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妻子,你却为了找别的女人瞒着我假死,丢下我不管不问,你既做不到护我周全,当初又何必对我承诺,赠我空欢喜?你说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大傻子?你随口一说的话我竟然当真了!”江姝柠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突然间放声大笑,眼角热泪肆意流淌。你看,人选错了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以为他出事了,到处求人帮忙,甚至还想与皇上鱼死网破,一命换一命。她离开邺京,还想着用自己的银子把摄政王府上下安顿好。如今看来,她做的这一切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就是一场笑话!江姝柠,你醒醒吧。他的心里没有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你的那些好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寂寞难当时的调情罢了!他爱的是小红豆的母亲,那个让他找了多年的女人!江姝柠神情千变万化,萧承渊看着,没来由的心慌。“你方才说,只要我不生气,你什么都愿意做?”随着她的话,萧承渊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手指一点点蜷缩收紧,声音格外沙哑,“你想要什么?”江姝柠眼眸低垂,对上他深不见底的潭眸,一字一句地顿道:“和离书。”萧承渊变了脸色,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能!”“我们成亲本就是各取所需,早晚都要和离,如今我不过是想早些把和离书握在手里,为何不行?”江姝柠想到什么,轻笑一声,“我向来说话算话,你不用担心我不给你解毒,半边莲我已经让我哥哥帮忙找到了,等你派人把它拿到手,我就立刻为你研制解药。”有了和离书,她也能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不要再犯糊涂。萧承渊静静地听完,说了一句:“除了这件事,本王什么都可以答应。”江姝柠扯了扯唇,自嘲一笑,“你看,你又骗了我。”萧承渊目光深深地盯着她,半点不为所动,“什么事都有商量的余地,但和离一事你想也不要想。”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把江姝柠气的不轻。江姝柠“噌”地起身,磨了磨牙,让他等着。很快,她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张薄纸。江姝柠把纸扔在萧承渊的脸上,冷笑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殿下是想赖账吗?”萧承渊接住飘落的宣纸,不用看都知道是他们成亲前签的契约。他还是那句话,什么都行,让他写和离书……门都没有!萧承渊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蹲的腿都有点麻了。他的手撑着椅子,站直身体后把契约折好递给江姝柠。“本王记得当初答应你的是一年后和离,现在你我成婚还不足半月,离一年之期尚早,算哪门子的赖账?你现在没想好也没关系,可以回去慢慢想,本王不着急。”江姝柠瞪大了眼睛,气的肺都要炸了。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啪——”江姝柠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临走时扇了萧承渊一巴掌,怒骂:“渣男!”萧承渊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勾起唇笑了。会冲着他发火总比冷着他好。……回到宁心阁,江姝柠蹬了鞋子上床,越想越委屈,眼泪也不听话的往下落。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虽然难过,但精神却放松了不少,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屋子一片黑暗。丫鬟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她已经起身,点上了蜡烛。“王妃娘娘,您醒的时辰正好,管家来请您去膳厅一起用膳。”“不去!”江姝柠穿鞋下床,开始收拾东西。丫鬟看的一愣一愣的,“娘娘,您这是……”江姝柠抽空扭头睨了她一眼,“少问,少说,多做,过来帮我一起收拾!”“啊,哦哦!”就这样,丫鬟稀里糊涂地帮她收拾好了回娘家的行囊。快走到王府门口时,萧承渊追了过来。“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江姝柠语气嘲弄,“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