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术需要全麻,至少八个小时不能进食。从现在开始算,最早也得等到凌晨才能开始动手术。而且她不是只有魏子宸一个病人,还有皇甫容瑄在等着。她的手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的是指骨,还没有彻底好全。做两台手术已是勉强,哪还有力气做三台?江姝柠和长宁公主说明缘由,长宁公主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她神情凝重,“剖腹不是件小事,你明日就要离开邺京,如果子宸术后出现什么问题,那岂不是会命悬一线?!”命悬一线,她医术得有差劲?!江姝柠听的头都要炸了,按捺着脾气道:“梨儿会多留几天,我已经把术后的注意事项都交代给她了,遇到紧急情况她也可以处理,皇姐请放心。”长宁公主闻言更担忧了,她打量着梨儿,“她只是一个丫鬟,并不是大夫,就算姝柠你已经都教会她了,可没发生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万一出现了她解决不了的问题该怎么办?”要不是看在魏子宸的面子上,她真想丢一句“这么难伺候,老娘不治了”,然后一脚踹翻身后的椅子,拂袖离开。江姝柠深吸一口气,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那您说怎么办。”长宁公主想了想,试探道:“姝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给这个女子做,成功后我会进宫向皇兄求情,让你后日再动身启程,这样你也有时辰休息。”“难看”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江姝柠此时的脸色。她的手是受了伤,不是单纯的疲劳。多休息半天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还有,之前看着长宁公主挺聪明的,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住在这儿避世,还真是一点俗事都不过问。皇上这么着急地送她走就是怕晚了横生枝节,事关江山社稷,她是哪来的自信,觉得皇上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改变旨意?长宁公主找来的女子就挺着肚子站在旁边听着。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手术”,只知道摄政王妃能治好她的怪病,但没有精力医治。因为这个怪病,村里人对他指指点点,都认为她是不祥之人,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得到了报应。时间久了,家里人也嫌她丢人,把她赶出了家门。这两年她靠卖自己绣的帕子,香包为生。居无定所,几乎每隔两个月就会换一个地方。她宁愿别人以为她是怀孕了,也不愿成为他们嘴里的怪物。如今终于有人能治好她的这个怪病,她怎能不高兴?女子激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跪下来求江姝柠。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江姝柠扭过了头来。女子张了张嘴,眼含希冀地望着她。江姝柠心生不忍,喟叹一声,答应了长宁公主的提议。她心道:魏子宸啊魏子宸,舅母已经尽力了,奈何你母亲思想太过顽固迂腐,如今你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皇舅舅身上了。手术要在林荫小筑进行,从摄政府过来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辰。长宁公主让她在这里留宿,江姝柠为了多休息一会儿,没拒绝。她给女子检查了一番,叮嘱了一些术前注意事项,然后跟着下人去用膳。忙活了大半天,马上要到晚膳的时辰了,她中午饭还没吃!长宁公主给她准备的院子挨着后山,环境清幽,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腊梅的清冷幽香,闻之让人心旷神怡。膳后,江姝柠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消食。手术的时间定在了凌晨三点,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时辰就可以完成,然后她再赶去给皇甫容瑄做手术。准备进屋休息的时候,魏子宸来了。江姝柠挑了下眉,颇为意外。长宁公主说他去的郊外打猎了,明日才会回来,现在瞧着倒不尽其然。分明是长宁公主怕魏子宸一意孤行答应做手术,所以一边瞒着魏子宸她登门的消息,一边编了谎话骗她。这招数和鲁国公夫人如出一辙,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但实际上……她不予置评。魏子宸走过来,在台阶下停下,对上她的目光,声音平缓坚定,“我要和你一起去边疆。”江姝柠愣了一下,属实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你去边疆作何,祁国与大晟随时会开战,刀剑无眼,你母亲她不会同意的。”魏子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顿道:“我去看看你是不是骗了我。”“骗”指的何事,彼此都心知肚明。江姝柠神情的僵硬转瞬即逝,她故作不知,笑问:“你倒是说说我骗你什么了?”“你若没骗我就带我一起去。”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魏子宸的心思十分敏感多疑,她若一直拒绝反而会适得其反。“带不带你去我说了不算,你得进宫找你皇舅舅说,就算他同意了我也劝你好好想想,你母亲就这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母子二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你真的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邺京吗?”这话无疑扎到了魏子宸的心窝子。他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收紧……魏子宸低头沉默良久,抬头时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喊了一声舅母,“你实话告诉我,舅舅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江姝柠想和上次一样说谎骗他,但看着他执拗的眼睛,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些传言果然是真的,”魏子宸往后踉跄了一步,盯着她扯了扯嘴角,惨淡一笑,“我真是个傻子,当初竟然相信了你的话!”说完,他转身就跑。江姝柠知道他很敬佩萧承渊,怕他情绪激动之下做出傻事,急忙追了上去。魏子宸大着肚子,虽有武功傍身,但跑的并不快。“王妃娘娘!”眼见江姝柠快追上了,旁边小路突然出现一个人,喊了她一声。江姝柠下意识地停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是长宁公主找来测试她医术的那个女子,好像是叫许笑柳。江姝柠又去看魏子宸消失的方向,哪还有他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