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柠把手里的花瓶重新放回了桌子,拿过架子上的狐裘披风披在了肩上。门刚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寒风冻的她缩了缩脖子。江姝柠疑惑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容瑄公子的旧疾,胸痹之症发作了,太医施了针还不见转好,如今情况危在旦夕,殿下想请您去看看。”风树把事情三言两语地说清楚,按捺着心里的焦急,等待回复。“你稍等我片刻,我进去换身衣服。”江姝柠几乎没多思索就答应了。虽然她与这位祁国质子素昧平生,但在太后寿宴上,皇甫容瑄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她没理由见死不救。时间紧急,江姝柠也没法儿回自己的院子拿药箱了。她记得母亲屋子里也有一个药箱,是她之前准备的,里面放了些常用药。先拿着装装样子吧,反正一会儿用的东西还得去实验室拿。软榻上守夜的梨儿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姐,您这是要出去?”江姝柠嗯了一声,“质馆出了点事情,我和风树去一趟,你继续着睡吧。”“奴婢和您一起去。”梨儿掀开被子,连忙往自己身上穿衣服。其实风树不用多说,江姝柠看他凝重的神情也知皇甫容瑄的情况不容乐观。她说来不及了,“萧承渊也在质馆,我不会有事,你等天亮了再去找我。”等梨儿穿好鞋子追出去的时候,江姝柠和风树已经走远了。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担忧地望着远方。也不知怎的,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质馆。皇甫容瑄紧闭着眼睛,胸膛剧烈急促的起伏越来越小,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几乎陷入了昏厥状态。琴书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生怕自家公子会一睡不醒,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萧承渊听不下去了,出来吹风。空中掠过两道人影,眨眼间,风树带着江姝柠稳稳落地,“殿下!”屋檐在滴水,萧承渊把江姝柠拉到身边,随口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算算时辰早就该回来了。呃……饶是向来敢作敢当的风树听到这个问题时也怔住了,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好在江姝柠及时开口,岔开了这个问题。“容瑄公子是不是在这间屋子?”萧承渊嗯了一声,带她进去。屋子闷热,各种气味混合在了一起,谈不上难以呼吸,但绝对不好闻。江姝柠皱了皱眉,吩咐旁边的丫鬟,“把窗户打开点,通通风。”“不能开窗!”冯太医拦住丫鬟,出声阻止,“容瑄公子生病,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凉气进屋,寒气入体,只会加重他的病情。”江姝柠示意琴书起来让位,闻言睨了冯太医一眼,轻飘飘地怼了回去,“说的跟老母猪戴胸罩似的,一套又一套,现在病情没有加重,你怎么没把他治好?”老母猪戴什么玩意儿?!冯太医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这话是在讽刺他。想他学医几十载,医术高明,连皇上都对他赞赏有加,江姝柠一个学医不久的小辈,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放肆?!冯太医气的老脸通红,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江小姐,学医无止境,你可能确实在医术上有些天赋,但依你这种你狂傲自负的性格根本走不了多远,总有一日会从高处坠下来,摔的粉身碎骨!”江姝柠忙着为皇甫容瑄诊治,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我能走多远就不劳您操心了,就算摔的粉身碎骨也比你这种从没有登上高处的人强。”为医者,最忌不顾患者状态,一意孤行。皇甫容瑄本就呼吸困难,屋子里的炭还烧的这么足,燥热的空气不流通,他能撑到现在也是不易。“你——”冯太医瞪大了眼睛,眼角的褶子都给抻没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萧承渊做了个手势,淡声道:“风叶,送冯太医回宫。”冯太医想到来时一路上的坎坷,立刻拒绝:“多谢殿下好意,微臣自己回去就是。”说罢,他瞪了眼江姝柠,怒甩衣袖,气冲冲地走了。胸痹之症其实就是心脏上出了问题。皇甫容瑄应是在娘胎里没有获取足够的营养,先天不足,所以冠状动脉没有发育好,造成了狭窄淤堵。若是长久这样下去,指不定哪一次病发他就猝死了。江姝柠评估检查后,认为做介入手术是最好的选择。但皇甫容瑄此刻状态太差,她只能先给他施了一套活血化瘀,通脉止痛的针,又喂了一瓶急救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甫容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气色。琴书看的目瞪口呆,对江姝柠的称呼从客气的“江小姐”改为了“神医。”“琴书,不得无礼!”皇甫荣轩呵斥了他几句,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多谢江小姐。”江姝柠收着银针,莞尔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会给你做一个小手术,你以后就不用受此症的折磨了。”“江小姐的意思是可以把此病连根拔除?!”皇甫容瑄坐直了身体,眼里的光亮的惊人。因为这个病,他活成了一个药罐子。宫里的人嘲笑他男儿心,女子身,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人。“我不能保证它一辈子都不会复发,但你如果听我的话好好养伤,按时服药,这病便不会缠着你。”面对患者,江姝柠从不说大话,不给他们过多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皇甫容瑄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溃堤的大坝,汹涌地袭来,他颤着声音道:“这些已足矣!”手术仪器搬来搬去地太费劲,江姝柠打算等麻醉后,把人带到实验室。她对萧承渊道:“你们都出去等着吧,半个多时辰就好。”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床下有一道目光正在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麻药见效,江姝柠把皇甫容瑄送进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