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依不饶下去,难堪的只会是他们自己。鲁国公拂开他的手,朝江姝柠走了两步,而后撩起衣袍,就这么跪了下来。江姝柠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语气比方才更冷了些,“您这是打算长跪不起,强人所难吗?”“绝无此意!”鲁国公对她揖礼,眼眶通红,“乐安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什么都不求,只求她这辈子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成王的行事作风你比我更了解,乐安不是他的对手,嫁给他无异于进了豺狼虎豹的窝,这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江小姐,贱内的事我替她道歉,她也是受了刺激才会口不择言,大夫说她精神出了问题,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这次只要你肯帮乐安,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并且我意周家的列祖列宗起誓,无论太后娘娘她答不答应,我都不会怪你,会永远把你这份恩情记在心里。”鲁国公言辞恳切,他对女儿的疼爱,怕是没几个人听了不感动。江姝柠没接话,只是双手托住他的胳膊,让他起来再说。但从说话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的态度软了几分。鲁国公起身,紧张地搓着双手,目光殷切地注视着她。江姝柠想,鲁国公出身权贵,高风亮节,哪怕是面对皇帝,恐怕都不曾这样卑微过。如今为了周乐安后半辈子的幸福,是全都豁出去了。江姝柠外冷内热,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嘴有多毒,心就有多软。最终,她还是松了口。“我要你们国公府一半的家产,就算太后娘娘不愿意出手,我也不会让乐安嫁给萧云铎。”鲁国公眼底死灰复燃,亮的惊人,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此话当真?!”“当真。”“好,那就一言为定,我这就回去整理家产,尽量赶在太阳落山前把清单给你,不过……”鲁国公看了眼门外,表情尴尬且为难。“您有话直说就是。”“成王那边催的急,午时之前就要我给他大夫,所以你可能现在就得进宫……”摄政王府现在没有主子,又正办着白事,此时让江姝柠离开于情于理都不合。鲁国公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主动开口说:“…如果江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愿意留下来帮你招呼宾客。”江姝柠当然不介意。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若不是怕出点什么意外,她昨晚就回雅竹居了。三人一同出去。江姝柠环顾四周,走到管家身边,把他拉到一旁,“风叶呢?”“哦,他天不亮就出去了,至于其行踪,老奴也没资格过问。”江姝柠道:“我要进宫一趟,府上宾客就交给你了。”“现在就进宫?”管家怔住,欲言又止,“可是您已经不是……”摄政王妃了,无诏不得入宫。回柠心阁取令牌的梨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姐,您看看是不是这块令牌!”金色的令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叫人不敢直视。管家这才想起,江姝柠有太后亲赐的令牌,无论是不是摄政王妃,都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哪怕是皇上也不得阻拦。自家王妃娘娘,不对,应该说是前王妃娘娘聪明有本事。她离开殿下也只是少了一个“摄政王妃”的称号,日子过的未必会在王府差,说不定还更自由潇洒。殿下也是,这么好的女子不知道珍惜,就喜欢乱摘路边的小野花。这下好了,小野花烧成了草灰儿,王妃娘娘这朵富贵花也要走了,小郡主也没了。殿下折腾半天,终于把自己折腾成了孤家寡人。你说他采野花干嘛,野花它就应该长在乡野,与那名贵的青瓷花瓶不搭!火是在相思院的小厨房烧起来的,要是她们母女没有回来,是不是就会逃过一劫?管家转念又一想,或许这就是命罢!江姝柠带着梨儿往外走。这时,不知哪个宾客说了一句,“好像是成王殿下来了。”江姝柠定睛一看,还真是萧云铎。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来参加丧事,却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看起来格外扎眼。眨眼的功夫,萧云铎已然走到面前。他微微弯腰,作势行礼。而后动作忽然一顿,重新站直身体,下巴抬起,端的是高高在上,嘲讽讥诮的模样。“昨日父皇下了圣旨,你已经与皇叔和离,日后不再本王的皇婶,按规矩,你应该给本王行礼才是。”江姝柠淡笑,“成王专门跑来,就是为了受我这一礼?”“当然……”萧云铎勾起唇角,突然附身凑近,盯着她漆黑的澄眸,慢悠悠地吐出后面两个字,“不是。”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乍,他说话的热气全落在了江姝柠的脸上。江姝柠万分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刹那间,萧云铎黑了脸。她都不是摄政王妃了,胆子怎么还这么大,她难道真的不怕死吗?!正欲发作,江姝柠屈膝,给她行了一个万福礼,动作规矩标准,挑不出半点差错。“臣女参见成王殿下,殿下金安。”萧云铎一口气就这么卡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江姝柠道:“管家,带成王殿下去上香。”管家诶了一声,对萧云铎道:“成王殿下,您请随老奴来。”萧云铎何其骄傲,小红豆虽然与他是平辈,但年纪小,出身低,他自始至终都没把她当皇家子孙看。上香这种自降身份的事,他才不屑于去做。萧云铎抬手阻止,看着江姝柠道:“不必了,本王来这里不是为了吊唁小郡主,而是想与江小姐做个交易。”江姝柠嗤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恕臣女直言,你我二人没交易可做的。”萧云铎啧了一声,“江小姐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又何必拒绝的这么干脆?说不定你听了,会求着本王做这笔交易。”音落,他望向正厅放置的棺材,挑了下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就像是狼盯上了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