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叶瞪大了眼睛,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江姝柠靠着连廊的柱子,双手环抱在一起,抬了抬下巴,“你可想清楚了再说。”她的眼神直白锐利,看着就不好糊弄。风叶眼一闭,心一横,交代的干干净净。“有一批兵器在运送途中被人发现了,有人暗中顺藤摸瓜地调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殿下头上,殿下此次离开就是为了这件事。”和江姝柠想的大差不差,她眉心微皱,神情颇为凝重:“可有查到是谁在暗中调查?”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意这件事之人一定和朝廷有关系,且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否则他根本没有门路和钱财去调查。风叶低声道:“殿下怀疑是前文国公,赵惟松。”“他不是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吗?”这个名字属实出乎江姝柠的预料。风叶解释道:“贩卖私盐是重罪,赵惟松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出事,所以提前把家业变卖,过到了他人名下,邺京似乎有人帮助他,他靠这些银子顺利地开起了商铺,如今在当地已颇有名气,和那些官员称兄道弟的。”江姝柠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赵惟松当初并非是真心实意地投靠萧云霆?他背后的主子其实另有其人?”风叶点头。萧云霆已死,其党羽也被太子和成王绞杀殆尽。树倒猢狲散,赵惟松独木难支,想翻身比上天还难,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多的人力财力调查赤铁矿的事。如果他支持的不是萧云霆,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私铸兵器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赵惟松调查此事,无非是想向皇帝揭发。不但能戴罪立功,重回邺京,还能替他真正的主子除掉一个心腹大患。江姝柠这样抽丝剥茧地顺下来,怀疑赵惟松的主子就在萧云适和萧云铎中间。因为凭太子木讷老实的脑子,很难想出让赵惟松假意投诚,实则在萧云霆身边窃听消息的主意。萧云适而今已经成了傻子,消息不出三天就会传遍邺京上下。假如赵惟松的主子是萧云适,凭萧承渊的手段,应该很快就会处理好。但若是萧云铎那条疯狗……风叶打断了江姝柠的思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王妃娘娘,殿下留给您的信您看了吗?”江姝柠下意识地反问什么信。风叶哽住,眼睛看向别处,含糊其辞:“呃……那个……您看看就知道了。”江姝柠眼睛微眯。瞧他这反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信。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等她到了书房,看见鸿笺下面压着的和离书时还是炸了。怒火直冲天灵盖,烧的她理智全无。“萧承渊,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账!”当初娶她十里红妆,八台大轿。现在出了事,一句话都不说,只给她留了一封信和和离书就想把她打发了,他把她江姝柠当成什么人了?!江姝柠气的要命,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一阵叮铃哐当的声音,书房里一片狼藉,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风叶掖着双手,缩在犄角旮旯里,低着头,别说劝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江姝柠双手掐腰,胸口起伏不定。许久,她才慢慢平静下来。风叶十分有眼力见地掂着茶壶上前,给她泡了一杯茶,“王妃娘娘,您喝口茶,消消气,别和殿下一般见识。”江姝柠凉凉地睨了他一眼。看着萧承渊做了这个决定,却不告诉她……主仆俩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江姝柠拿起桌上的鸿笺,扔到他怀里,言简意赅:“念给我听。”“王妃娘娘,这…这不好吧,这信是殿下写给您的。”风叶像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扔也不是,开也不是。环顾四周,连太师椅都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只有黄花梨木书桌还算完好无损。江姝柠靠坐在上面,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你主子写,你念,刚刚好。”“……”风叶欲哭无泪,在心里哀嚎。殿下,您可把属下害惨了!怀揣着忐忑的心,风叶颤颤巍巍地把鸿笺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看到第一个字时,他咽了口唾沫,悬着的心终究还是裂的稀碎。柠儿,这是他能喊的吗?!风叶不敢再往下看,飞快地把信放到桌子上,单膝跪地,苦哈哈地求饶:“王妃娘娘,求求您放过属下,属下……属下……”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脑子一热,蹦出了一句:“属下日后若有幸娶了梨儿,一定会对她好!”江姝柠:“……”这句话直接把江姝柠给气笑了。他这是在给她喂狗粮?风叶后知后觉,两眼一闭,一脸的生无可恋。江姝柠大发慈悲地放他一马,没再吭声,低头看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萧承渊的绝笔。满满两页信纸,把她以后安排的妥妥当当。信上说此行凶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不会东窗事发,所以不得已把这封和离书提前写给她。如果皇上不同意他们和离,就去找太后,她会出面帮忙。城西有翡翠阁,流光裳,银楼……这几间铺子本打算做礼物送给她,今形势严峻,恐没有机会,所以就当做了和离礼物,已经过到了她名下。萧承渊许是怕她不肯收,还特意写明了这些铺子来路干净,且不是用他名义开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找麻烦。最后,他言语恳切地求她,希望她能照顾小红豆。这封信,江姝柠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应该是萧承渊对她的交代吧!可惜没有。他素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有情时你要他的命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无情时又比谁都绝情。江姝柠的骨节微微发白,信纸被捏的变了形。良久,她吐了口浊气,用手背抹了下眼角。“在世人眼里,小红豆是他的血脉,他若出事,我如何能保全小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