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距萧承渊出事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皇上最怕的事还是来了。皇甫容瑄按照江姝柠的吩咐,把消息传回了祁国。祁国国君怕其中有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派了一批士兵在两国边境处试探虚实,挑衅大晟士兵,喊萧承渊出来应战。戍守边疆的将领很快摸清了对方的真实用意,写了奏折,八百里加急传回邺京,请皇帝指示。皇帝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一通火。知道萧承渊出事的人已经被他封了口,祁国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怒归怒,还是得先想办法解决此事。可事发突然,皇帝情急之下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他不是没想过找一个与萧承渊身形样貌相似的男人冒充,但祁国这次领军出征的人是太子,与萧承渊交过手,怕是假的还没上前就被识破了……这样和直接承认萧承渊出事有什么区别?!一大臣提议用“拖”的办法。一边拖着祁国军队,一边暗中准备。祁国若真的敢打,他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毫无应对之策。这确实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皇帝点头应允。他下了一道圣旨,让萧承渊立即从益州动身前往边境,益州赈。灾善后之事由太子负责。同时他还命萧云铎操练兵马,制定对战祁国的作战计划,时刻准备着。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着,百姓浑然不知,正高高兴兴地操办年货,准备过年。摄政王府知道萧承渊出事的少之又少,除了江姝柠,梨儿和管家外,只剩下那些暗卫。腊八节那天,天气奇寒。但王府的下人却没有被这种恶劣天气影响,脸上都带着兴色。他们洒扫院子,拿着喜庆的物件装扮王府,随处可见热闹之景。梨儿给江姝柠端了碗腊八粥。碗里冒着白色热气,里面的粥熬的软糯香甜。江姝柠手捧着碗,瓷碗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入指尖,心底却一片冰凉。过了腊八就是年,这该是一个很好的日子……江姝柠垂眸看着腊八粥,氤氲而升的薄烟熏得她眼眶热热的。她吸了吸鼻子,把一碗腊八粥喝完。府里的气氛让江姝柠不敢多待,她说想出府逛逛。梨儿陪着她一起。两人坐上马车,车夫问道:“王妃娘娘,您要去哪?”江姝柠道:“乱葬岗。”车夫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乱葬岗死的什么人都有,那地儿怨气重还不吉利,人们对那里都是避之不及,王妃娘娘怎么还主动去那里?!“走吧。”江姝柠冷淡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车夫动了动嘴,收回了到嘴边的话。没过多久,马车在山脚停下。江姝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挑了一条小道上山。车夫不太放心,把马拴好后追了上来,“王妃娘娘,小的陪您一起吧。”江姝柠拒绝了,“荒郊野岭的,你还是留下来看车吧。”地方虽偏,但未必不会有人来。车夫也确实怕马车丢了,三人无法回府。“那您快去快回。”他目送着江姝柠和梨儿离开,转身回到马车旁,手一撑坐上了车辕。车夫四处看了一圈,满眼冬季萧瑟衰败之景。也不知王妃娘娘为何偏要来此。周珩从益州回来的第七日,江姝柠给萧承渊立了个衣冠冢,就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破庙后山的大槐树下。她想: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那时她受了伤无法下床,只能请暗卫帮忙代劳。今日是她第一次来。几月未见,破庙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四周的景色更为荒芜,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穿过破败的佛殿,踩过后院的积雪,便可窥见那棵老槐树的全貌。树枝上不知何时系上的祈福布条早已褪色,在猎猎寒风中飘摇。因为不能立墓碑,江姝柠又怕萧承渊找不到回家的路,就亲手给他刻了一个木牌。此时那个木牌安静地屹立在小土包前面,上面娟秀的字迹刻了八个字——夫君之墓,发妻泣立。江姝柠从未想过与萧承渊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甚至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萧承渊再也回不来了。江姝柠蹲在那里,手指缱绻温柔地描摹着木牌上的“夫君”二字。她说:“之前我与你开玩笑,说做个寡妇也挺好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一语成谶,现在整个摄政王府都是我的,我却一点也不快乐……”“福宝也不知像了谁,没心没肺的,你走后它吃胖了许多,整日与外面的野猫鬼混不知回家,我都快忘了有它这个猫,萧承渊,它一点也不乖,我想让你再送我一只听话的。”“祁国与大晟或有一战,是我挑起的,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我恨极了皇上,恨他的冷血无情,恨他的见死不救,他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是因为你这个战神帮他抵御住了外敌入侵,护住了百姓安宁,保住了江山社稷……或许只有自己在意的东西被夺走,他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想让他也尝尝这种痛,让他后悔曾经做过的决定!”“你出事后,魏子宸来找过我,我骗了他,我说你没事,再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可是,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天,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不回来就算了,连封信也没有,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但错的明明是你!”“你有心爱之人,又何苦来招惹我,何必与我拜堂成亲……若早知你我二人是这般结果,我不会同意嫁给你,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若当初没有救你,或许就不会有这诸多纠葛。”江姝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风声呜咽,宛如在悲鸣。残叶落,江姝柠闭上通红的眼睛,把木牌拥在怀里,轻声呢喃。“萧承渊,我爱你,怨你,也会忘了你。”站在一旁的梨儿紧咬着嘴唇,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