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姝柠带着向锦航去了雅竹居。江景煜不想住在江府,回京这几日一直住在这里。离家出走多年的儿子回来了,向芸娇的喜悦之情可想而知。心情好了,饭吃的就多,养足了气血,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年轻了好几岁,和两个月之前的她相比宛如脱胎换骨。最令江姝柠高兴的是,向芸娇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的和常人无异,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有江远安还沉浸在悲伤痛苦中。因为向芸娇不认识他了。江姝柠大婚那日,江远安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闯进了雅竹居。彼时,向芸娇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落日霞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周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江远安恍惚回到了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在太傅府见向芸娇的时候。那时他刚入朝廷,根基尚浅,来参加寿宴是为了结识人脉。但那些权贵根本看不起他这个白衣出身的小官,他受尽冷落怠慢。向芸娇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她挽着母亲的手,笑靥如花,仪态端庄却不失活泼,步伐轻快,衣裳最外层的水纱飘摆,宛若一只翩迁起舞的蝴蝶。时隔多年,江远安依旧记得清楚,向芸娇的出现夺走了许多人的目光。长辈夸她漂亮,千金小姐羡慕她,年轻公子动了芳心,想博得她的青睐。向芸娇对谁都客气有礼,落落大方地与人交谈,没有丝毫的局促。江远安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那时他就在想,得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众星拱月的她?走神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温婉声音。“你就是今年的武状元?”江远安回神,发现向芸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瞪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方才离的远,还隔着人海,江远安并没有看清向芸娇的样貌。如今少女明媚姣好的容颜近在眼前,他很没出息地看痴了。“诶,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啊。”向芸娇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凑的更紧了些。后来他们两人都说了什么话江远安全忘了,只记得自己流了鼻血。……回忆至此,江远安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他心念微动,刚准备靠近,忽然顿住了脚步。向芸娇看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宛如一盆凉水浇在了江远安头上,清醒过后,他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他宁愿向芸娇恨他,也不愿意向芸娇就此忘了他。爱恨纠缠。有爱才会有恨。她忘了他,是彻底抛弃了他吗?针对失忆这件事,江姝柠给向芸娇检查过,但数据没有任何异常。唯一的解释就是江远安伤向芸娇太深,向芸娇的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用遗忘来消除曾经的痛苦。她曾经还担心母亲走不出来,这下刚刚好!向锦航和江景煜去谈事了,江姝柠陪着向芸娇在府上闲逛。冬季萧条,花园里只剩下一棵独秀柿子树独树一帜,枝头上挂满了金黄的柿子。梨儿爬上树去摘,江姝柠看的心痒难耐。向芸娇拉住她的手臂,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蹿到了树上。江姝柠哭笑不得,“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不管你长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向芸娇嗔她一眼,又想起什么,看了眼树上的梨儿,低声道,“一会儿你跟我回房,我有个东西要告诉你。”说的神神秘秘,江姝柠瞬间来了兴趣。“什么东西啊?难不成是价值连城的传家宝?!”向芸娇嘴巴很严,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江姝柠被勾的心痒难耐,缠着她撒娇。这时,素枝走了过来,回禀道:“夫人,大小姐,长宁公主带着睿郡王登门拜访,奴婢已经把人请到正厅了。”江姝柠顿了一下,“糟了,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上次魏子宸来找她看病,顺道帮了她。事后她理应上门感谢,给人诊治的。结果事情太多,直接给忙忘了。江姝柠为此深表歉意,和长公主寒暄了两句后就带着魏子宸去检查了。“躺上去,把衣服解开。”魏子宸涨红了脸,说什么都不愿意。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江姝柠还是他最崇拜的舅舅的妻子!“大夫眼中不分男女,你一个大男人的解开个上衣什么不好意思的?”江姝柠真的是服了。但无论她怎么说,魏子宸就是不松口。江姝柠气的想骂人。要不是看在魏子宸是她救命恩人的份上,她早就怼他一句老娘不看了,然后非常有个性地摔门而出。“那你先坐下,我给你把脉总行吧?”魏子宸松了一口气,朝凳子走去。江姝柠跟在他身后,递给梨儿一根银针。主仆二人交换了视线,默契点头。魏子宸的手搭在脉枕上,注意力全在江姝柠身上,根本没有想到身后会有人偷袭。他想要喊门外的长戟,嘴巴还没张开,就两眼一翻,昏倒在了桌子上。江姝柠瞅着他的脸,十分不解:“年纪轻轻的,骨子里怎么就这么封建呢?”……一炷香的时辰转瞬即逝。魏子宸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自己的衣服。把他反应尽收眼底的江姝柠心里发笑,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语气悠悠:“解开了,但又给你穿好了。”“你——”魏子宸怒气腾腾地瞪她,仿佛被人轻薄了一样。江姝柠起身,万分优雅地抚了下衣袖上的褶皱,微微一笑容,说出话却格外欠揍。“你可以去找你母亲告状。”这是在骂他是没断奶的小孩吗?!魏子宸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正厅里,长宁公主坐立难安。远远看见两人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起身迎了过去。“姝柠,如何?”江姝柠还没开口,魏子宸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我不让她给我治病了,咱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