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早上的时候出了一趟府。她要逃走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主子那里,本以为难逃一死,可没想到主子竟给了她一条生路,条件是杀了祁国质子。祁国质子的衣食住行,人身安危都由萧承渊负责。质馆内外有重兵把守,与摄政王府只隔了两条街,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摄政王府的守卫就会立马过去增援。想无声无息地潜进去杀人……难如登天!但薛兰没有选择,主子派了幽狐在暗中监视她。完不成任务,她就不能活着离开邺京。刺杀一事前途渺茫,生死未卜,薛兰为了没有后顾之忧,打算今晚先把江婉泠送走。可她坐在溪花阁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江婉泠的人。院子里的下人更是一问三不知,正欲发飙之际,门口有声音传来,江婉泠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薛兰打发走下人,把她拉进屋子,疾言厉色,“你去哪了?你是不是去见萧云霆了?!”江婉泠拂开她的手,冷冷反问:“是又如何?我和他有婚约在身,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凭什么不能去见他?!”“你——”薛兰愣住了,根本没想到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会有这样的反骨。江婉泠绕过她,脱鞋上床,用被子蒙住头,摆明不想与她多交谈。想起要事,薛兰深吸一口气,压住脾气。她走到床边,低声叮嘱:“今晚亥时三刻,你从后门出府,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我给你准备的银钱都在上面,车夫功夫不错,一路上会保护你。”话落,床上的江婉泠一动不动,也没有声音传出。薛兰一把扯开被子,咬牙道:“泠儿,我方才说的话你都记住没有?!”“不是说我们要一起走?”被子上的绣花划过脸颊,江婉泠挠了挠脸,语气极为不耐。也不知是不是冬季太干,她这些日子总觉得脸上不舒服,近两日更是开始起皮发痒,就像是辣椒水泼上去一样,一碰就滋滋啦啦的疼。薛兰眸光微闪,含糊其辞,“娘还有事没办完,要晚两天再走,你听话,先离开邺京,去淇水镇等娘。”早走晚走,和不和她一起对于江婉泠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刚想答应,又想到什么,话音一转,“你帮我一个忙,我就答应你。”薛兰愣了一下,赶紧答应。她这个女儿被宠坏了,自己没什么主见,事事都喜欢依靠她,还以为会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通了。江婉泠眼里顿时有了亮光,起身抓住她的衣袖,一字一句地顿道:“帮我去救萧云霆。”“你在说什么傻话,他去巴州是皇上的旨意,谁都救不了他!”薛兰把袖子从她手里挣脱,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江婉泠急了,“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萧云霆不是多话的人,在茶馆里他却一反常态,和她交代了那么多。回来的路上,她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萧云霆话里的意思……在去巴州的路上很有可能会出事,他是在和她交代后事!“你肚子里没有他的孩子,你们以后不会再相见,即是如此,他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再说了,娘只是一个深宅妇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他……”薛兰放下茶盏,抻了抻袍袖,“晚上还要赶路,你好好休息。”她走到门口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偷人的事情告诉父亲吗?!”薛兰脚步一顿,猛地扭头看她。那目光冰冷阴厉,气势骇人,吓得江婉泠缩了下脖子。但想到萧云霆将要面对的危险,她轻吐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榆林寺的厢房里,我都听到了!”薛兰也算是九死一生闯过来的人,少有害怕的时候,可此刻明显慌了神。她突然打开房门,确认外面没有人偷听后又嘭的一声关上。她疾步走到床边,抓着江婉泠的胳膊,压抑着嘶吼,“你疯了是不是!江婉泠,我是你娘,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娘?呵。江婉泠心里冷笑,眼神却格外坚定,有种破罐破摔的偏执疯狂。“只要你保萧云霆安然无恙地到巴州,我就把此事烂在肚子里。”纵然他们这辈子都难再见一面,但他也不能死!“你这是在威胁我?!”薛兰血气上涌,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亲手养大的女儿会拿她最不想提及的事情捅她一刀。江婉泠觉得无所谓,“娘觉得是那就是。”薛兰看着她的眼神很是陌生,不明白向来乖巧听话的她怎么会突然变了副模样。萧云霆那个废物除了皮囊外有什么好的,哪里值得她付出这么多?!“你既然猜到了他会出事,就应该知道是谁想先对他动手……路途遥远,谁知会在哪动手,有多少人,如何动手?泠儿,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阻止此事,我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只要蹚进这滩浑水,后患无穷!”大怒之后,薛兰重新恢复了冷静,冰冷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那你就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江婉泠情绪彻底崩溃,因为除了她之外,她不知道有谁还可以帮萧云霆。薛兰终于忍无可忍,扬手扇了她一巴掌,“他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你看看自己被他害成什么样子了,你但凡清醒一点就不会求我救他!”说罢,她转身离开,把门摔的震天响。江婉泠坐在床上,低着头,披散的长发挡挡住了她脸上的神情。她知道薛兰不止文信侯姨娘这一个身份。另一个身份是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薛兰不是不能救,是不想救。还有谁,还有谁能救萧云霆……江婉泠急的抓耳挠腮,双手不断地拍打着被褥。对了,江姝柠!她不是最有本事了吗,只要她能保萧云霆一命,她愿意把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不再算计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