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颜晚动了一下唇,不知该说什么,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商时序也没有要她的感觉,但是道:“阿月,再跳一次舞给我看,就跳我出国前,你最后跳的那支。”秦颜晚咬住下唇,别开头,但四面都是镜子,她就算扭开,商时序还是能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是排斥。不是排斥他,是排斥跳舞。她说:“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忘了。”“你记性有多好,我会不知道?”“我的伤也还没好。”“伤口在游轮上的时候就愈合了,医生也看过。”“我今天穿得也不像能跳舞的,改天吧。”“穿校服的时候都能跳舞,现在为什么不能?”商时序很少会在她再三拒绝的时候还继续要求她。但秦颜晚现在就是不想动,商时序放下双手,茶褐色的眼眸转为深色琥珀:“还在生我当年抛下你离开的气?”秦颜晚摇头:“没有。”商时序还说:“那我用这次的救命之恩,抵消当年抛下你的错误,可以吗?”秦颜晚重复强调:“我没有生气。”商时序却偏要认为她是因为还生气才不肯跳:“既然平账了,那就可以跳给我看了。”秦颜晚扭回去盯他,自说自话什么!她都说了不是!商时序挑眉。“……”“要音乐?”“……”商时序随手拿起一把小提琴。“……”秦颜晚闷声踢掉鞋子,只穿着袜子,原木地板打了光油很平滑,确实很合适跳舞。商时序将小提琴架在肩上,想了想,拉了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小提琴声清亮,跟这首用来描绘夏日的曲子最相配。秦颜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踮起脚尖。她小时候学的是古典舞,这些年没怎么跳,但就像他说的,她记性好,怎么都不会忘记,最开始比较生疏,很快就找到节奏和感觉。兰花掌、单山膀、顺风旗、璇身、花步、提襟按掌……这些都是古典舞的身法,秦颜晚跳得很美,融合着乐曲,像六月初夏杨柳枝,小娘子穿着绿裙子泛曜湖上。跳舞其实是运动,跳得再轻盈也是耗体力的,但同样很能发泄精力,全身心投入的时候,跳舞还会短暂忘记其他的事情,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秦颜晚起初只是敷衍,后来开始投入。曲调由浅渐深,秦颜晚在原地旋转,披风的衣摆飞扬,随着音乐渐入高|潮,她也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后来商时序放下小提琴,她还在转。像湖上一缕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风,商时序没有阻拦她,看她近乎自虐地宣泄,直到她转到极限,双脚一软,哐当一下摔在地板上。秦颜晚双手撑在地上,大脑因为缺氧,嗡嗡地响着,她胸口也剧烈起伏,额头甚至出了汗珠。商时序走过去:“舒服吗?”秦颜晚仰起头,呼吸紊乱,商时序蹲下身:“消化情绪最好的方式,是发泄,不是压抑。”秦颜晚的眼睫颤了一下,商时序望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句话揭穿她这些天来的伪装。“你一天能睡十四五个小时,实际上很多时候,你都没有真的睡着,你只是不想清醒,对不对。”不是问句,是陈述句。他早就看出来,沉睡只是秦颜晚逃避现实的办法。至于逃避什么现实?自然是她不敢提的申城。秦颜晚攥起了手指,低下头,她平复呼吸,平复情绪,好半天闭上眼,扯了一下嘴角。是。她没有睡着。哪来的那么多觉可以睡?或者说她甚至不敢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