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像没有尽头那样淅淅沥沥地下,硬是将早就该步入春暖的申城,硬生生滞留在冬末。四点多,天色便暗了下来,又因着这场雨,多出一层朦胧的水色,以致所有的景物都像雾里看花那样不清不楚。顾景曜走出碧云,何清跟在他身后,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遮着他上车。去医院。秦母还是住在中心医院,还是由顾景曜重金请来的医生团队诊治,还是秦颜雪在照顾她。不一样的是,跟她同病房的所谓病人和病人家属,以及时不时在病房外走来走去的所谓路人,都是顾景曜派去看着她的。她被无声无息地软禁起来了。没有顾景曜允许,她不能离开,外人也见不到她,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顾景曜到了病房门口,护士找一个借口把秦颜雪叫了出来。秦颜雪出来看到顾景曜,什么都不敢说,低着头快速走了——她的丈夫最近有了新工作,在碧云旗下一个公司担任经理。顾景曜独自进去,病床上的秦母抬起头,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一喜,连忙往他身后张望。“景曜来了……月月没跟你一起来吗?她去哪儿了?她四五天没来看我了,电话也关机,她没出什么事吧?是不是最近下雨她感冒了?还是她已经回禹城上班了?不应该啊,她回去也要跟我说一声啊……景曜?你怎么都不说话啊?”顾景曜的表情冷淡。秦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女婿,好像跟过年在奉贤镇看到的时候,不太一样。陌生了,距离感更明显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最后只剩下呐呐地问:“月月呢?我的月月呢?”顾景曜的语气无甚感情:“她还能不能来看你,取决于岳母你肯不肯配合我们。”“什、什么意思?配合什么?”顾景曜一点都不迂回:“你告诉颜晚她的身世,有没有告诉她,账本在哪里?”秦母一下揪紧被子!她的神色错乱:“……什么账本?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提起这个东西?”“颜晚应该有告诉你,岳父就是因为账本跳秦,如果你希望颜晚不被顾家的事牵连,就把账本给我,这件事便可到此结束,不然,岳父也就白死了。”秦父用死换秦颜晚的安全,白死的意思就是,他们还是会找上秦颜晚!秦母看着面色凉薄的顾景曜,突然间想到什么,呼吸变得急促,朝他的方向倾身:“……你姓、姓……”“顾。”顾景曜说得更清楚一点,“碧云集团,顾家。”秦母“砰”的一声摔回床头,神色一片惊愕!怎么会是这样……她之前问他家里是干什么,他说在做生意,她虽然感觉得出他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但根本没有联想到,他这个“顾”,就是碧云集团的那个“顾”!她知道四海集团当年是栽在什么人手里,如果她早知道他是这个“顾”,她绝对不会同意月月跟他在一起……所以秦贺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谁,才那么反对月月跟他结婚的?“……你娶月月,原来是为了拿到账本……”秦母喃喃着,心跳陡然加速!下一秒,她不顾一切地要从床上冲下去,还好被隔壁病床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及时按住!但她犹自挣扎着要扑向顾景曜,声嘶力竭,“月月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动她!”秦母已经五天没有看到秦颜晚了,她根本不敢去想她会经历什么!而顾景曜站着没动,语气也没变化:“你最好冷静一点,如果你也走了,就更没人护着你女儿了。”秦母急喘着气,只觉得是自己一力赞成的婚事,导致秦颜晚羊入虎口,嫁给了杀父仇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