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信啊。”南宁嗤笑。白弋就信。她觉得她这张脸就是刺激他母亲的原因。警方啧啧两声,起身走出了审讯室。以他多年审讯犯人的经验,他知道问题出在了死者儿子,也就是白弋身上。“白先生,当年你妈妈的案子就是我办的,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就问我,你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她的的确确不具备作案时间。也不具备作案动机。”“不可能。”白弋冷言否定,“她有充足的作案动机。”“你是说她为了成全她妈妈和你父亲,然后让她妈妈加入豪门?”老警方反问道。“嗯。”白弋应了一声,默默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隐藏了自己的神色。老警方摇头道:“她除非有受虐倾向,否则她绝不可能帮她妈妈和你父亲。我们当时也请了专业的心理专家给她做过测评,她不仅心理健康,还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女人。只是……也不知道这三年她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样?”白弋夹着烟的手颤了颤。顾闻景知道他要问什么,自顾自道:“心理报测评?报告给我看一下。”老警方递上了报告。顾闻景仔细查看后,对着白弋道:“你不会连这些都怀疑造假吧?”“什么造假?”老警方严肃道,“我们都需要一道道审批,要是这么容易造假,我们还破什么案?南宁的确没有问题。”“那你们为什么要给她做心理评估?”顾闻景问道。一般只有高智商犯罪才会用到这些。老警方道:“白先生当年坚持彻查,可是他提供的动机和我们调查到的事情完全相反。”白弋掸了掸烟,眉眼染上不耐:“什么叫相反?”老警方讶异道:“我们当时给了你家里人报告,关于南宁的过去卷宗。”顾闻景和白弋都愣了一下。“她还有案子在身上?”“是,但她是受害者。”老警方递上资料,一打开便是伤痕累累的照片,“虐待。她只有十岁,报案的是她的邻居奶奶,你们看看这些照片,全是她妈妈打得。”“对了,当时邻居奶奶说房间还有一个男的,但南宁母亲坚持自己喝醉了才不小心动手到了南宁,看着力道多狠!我们有女同事当时都看哭了,事后送了她好多药膏。”“据她邻居奶奶说她妈妈不是第一次打她了,我们联系了妇联,也进行了教育。至于那个男的到后来也没有查到,只能按照她妈妈醉酒结案。”可顾闻景作为医生,他看到这些伤痕就知道,上面有两种伤痕。一种伤痕比较轻,分布比较多,更像是多次抽打。另一种伤痕,也是那宁身上最严重的伤,整个背就像是被人坡上了青紫的染料,触目惊心,是重击。这样的力道,即便是南慧喝酒迸发都达不到。不过从口供看,南慧说借助了外力。这就很难说了。但顾闻景坚持,房中应该还有一个力道比较足的男性。三更半夜在南慧房间的男性,大概只能是……白跃平。白弋的父亲。警方指着伤痕道:“检查的医生说,背上的伤势最严重,是用香槟酒瓶砸,再用力一点点,这孩子凶多吉少了,本来就瘦小,还要被人虐待。”“所以你们真的觉得她会帮她妈妈吗?”闻言,顾闻景蹙了蹙眉,有些艰难的问道:“这么说邻居奶奶是她的救命恩人?”警方嗯了一声:“听妇联的反馈,这位奶奶孤苦无依,所以一直都在照顾她,她那个妈妈总是不着家,后来妇联的东西都懒得给她妈妈糟蹋了,全送奶奶家去了,也算是给这两个苦命人一点慰藉。”说完,房间陷入了死寂。过了半晌,白弋掐了烟,吐出最后一口烟,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波澜。“你们把卷宗给了我家的谁?”“您爷爷。”听闻,顾闻景错愕。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和白老爷子有关。看样子白老爷子并没有将卷宗转交给白弋,这也让白弋坚信南宁是为了白家荣华富贵,逼死他母亲。如此看来,从一开始就疑点重重。白弋起身道:“我要见她。”老警方点头:“跟我来。”……审讯室内。南宁深情呆滞,看到白弋进来却一点也不意外。白弋坐在她对面,黑眸注视着她,久久不开口。依旧是那双黑眸,却透出几许疲乏,像是经历风雨后的秋叶,飘零而下。直到两人头顶的灯跳了一下。他淡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南宁眼底山雨蒙蒙,像是要哭,最后却苦笑了出来。“不告诉你?白先生,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什么话没有说过!”“我求过你了!我趴在地上,求你放过,一遍一遍告诉你我没有伤害你妈妈,一遍一遍诉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大声求救,大声解释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说你只信你自己!可你明明可以调查,你依旧认定是我撒谎!”“白先生,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告诉你?”白弋沉默听着南宁的歇斯底里,听着她沙哑的声线在房中颤抖。他皱着眉,双瞳宛若暴风雪侵袭后遗留在山脉的冰冷残风。半晌,他才道:“你要什么?”房间再次寂静。南宁哑然的看着白弋,眼眸泛起一层微光,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朦胧而悲伤。直到此刻,白弋都觉得她的一切,她奶奶的一切都可以用别的补偿。太可笑了。“呵呵……”她笑出了声音,眼泪也一并落下,“我要我奶奶醒过来。”白弋神色沉敛,十分冷肃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可以想一些实际的东西。”“可我奶奶明明可以醒!”“医生不可能做百分百的保证,所以你说的这个并不成立,现在谈一点实际的比较好,况且……南宁,过去三年,你也并非完全不开心。”白弋说的理所当然,理智的可怕。他说的开心,应该是南宁对他还残存爱意和期望的时候。现在,他算什么?南宁挺直了身子,郑重道:“白先生,过去三年,每次想起那些日夜,我都觉得恶心,你不知道吗?你每次离开,我都要洗两个小时的澡,直到全身发红,我不爱你,又怎么会开心?”“当然,白先生脑中只有利益,又怎么可能懂什么叫爱呢?”“换句话说就是我为了我的生存利益,只能委曲求全。”“白先生,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白弋,我不爱你了。瞬间,白弋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怖,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生存利益?你是这么看的?”他的声音极冷。“是。”南宁声音依旧沙哑,眼里却没有感情,冷冷淡淡。白弋沉默了,双手不知为何,紧握成拳。“南宁,你像激怒我?”“随你怎么想。”南宁迎着他的目光,冷声道:“既然白先生让我提要求,那你听好,我唯一的实际要求就是远离你,你能做到吗?”静默三秒。白弋扫过南宁的双眼后,拳头松开,脸上的表情沉静而寡淡,若隐若现的透出一份危险和深沉。“好。小事。”好似说,一个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