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文正从校场赶回太守府补觉,昨夜几个胡人趁乱想要刺杀他,把太守府后院闹得是鸡飞狗跳,惶恐不安,下邳太守王显听闻以后连靴子都没有来得及换,只踏着一双哐当哐当的木屐就急忙赶来了后院探视。其实那几个胡人确实很聪明,找的地方也对了,可不巧的是,当晚徐宗文并没有在王显亲自安排的那间寝室,他一时兴起换到了太守府的书房去睡胡床了,然后那几个胡人自然而然很不幸的就被抓捕归案了。“那榻实在是太低了,真是睡不习惯,还是胡床舒服。”睡惯了后世大床的徐宗文非常明智的选择了再次去书房补觉。至于那几个被抓的胡人刺客,他已经全权交给了太守王显审问,反正现在他已经是个绣花枕头了,别说太守府没有什么公事需要他处理,就是有他也会一件不差的全部送到徐宗文这里来,所以眼下整个下邳城他反倒是最闲的一个人。再者,徐宗文要是在下邳出了什么事,他可是脱不了责任的!他还指着徐宗文在朱序和谢石那里替他美言呢!所以,综上所述,最恨那几个胡人刺客的不是别人,就是王显,最想揪出幕后凶手的不是别人,还是下邳太守王显。“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都尉!”徐宗文刚和衣而眠,还没闭上眼,室外又传来亲兵的报急,惹的他忍不住骂了句妈卖批……“是房顶着火了?阿三你火急火燎大喊什么呢?”“禀告都尉,有几个把守府库的北府兵带头哄抢财物,现在府库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阿三全名张三,是朱序手底下为数不多的襄阳兵出身,因为作战勇敢,箭术出众,所以被徐宗文看中,挑选成为亲兵队长。“娘的!”徐宗文从胡床上跳了起来,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脚把书房的门踢开,吓的张三赶紧跪下。“没你事,赶紧带路,你家都尉大人要去救火了,”徐宗文啐了一口,改口道:“要去救场子了。”府库的财物徐宗文早就想好了打包带走的,所以让张三带人去装运,肯定是这小子手底下的人动作不够麻利,被发现了!徐宗文二话不说便带着身边的几个亲卫和把守太守府的几十个军卒就朝着府库方向撒丫子跑!下邳郡府库。府库门口一堆宝箱早已被撬开铁锁,曝光于众,几个身着北府兵的军卒正各自争夺着宝箱里的珠玉金银,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在耀眼的阳光下是那样光彩炫目,迷惑着人心,也蛊惑着人心,更唤醒了所有人心底的贪婪!不光是北府兵,连通新编入晋军的下邳郡兵也开始冲入府库,直到后来,连通路过的下邳百姓连加入了争夺珠宝的人群,时间的流逝让人群更加的壮大了。“啾啾啾——”徐宗文策马来到府库,见到眼前一片乱象,眼角微闭,紧握缰绳的双手更加用力了!乱世当用重典,看来古人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徐宗文坚定了自已的想法后,加快了速度,他让亲军将带头的北府兵全部控制住,再从附近看守武库的人马中抽调过来支援,以维持秩序。“徐都尉来了,是徐都尉来了!”带头一个北府兵在人群中大喊起来,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支迎风而来的羽箭。是徐宗文让张三出手射杀了那个违背军纪的北府兵,当箭簇穿过北府兵卒的胸口,当白色的羽翎沾染了鲜红色的血液,那兵卒手中拼死抓住的珠宝终于坠落在地面,随后响起的是一阵慌乱的叫喊声……徐宗文语气不善的警告道:“都不许动,乱动者以作乱罪腰斩弃市!”“都跪下,都给我跪下!”张三指着哄抢人群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徐宗文带着人把府库包围了起来,控制了前后两道大门,先后抓捕了包括百姓所有参与哄抢财物的乱党。“传我的令,除去沈玉、郑略二人正在执行任务的人马,其余所属账下人等在午时三刻前在校场集合,延误者严惩不贷!”徐宗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堂堂北府兵军纪怎么会这么差?下邳郡兵也就算了,谢氏付诸那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所训练出来的强军居然军纪也这般散漫!这要是以后作战敌人扔下一些辎重、珠宝一类的财物,那还不得都扔下武器自已投降了,还打什么仗?徐宗文准备大开杀戒了,说实话他到现在为止手上只沾过苻融的血,而且苻融还是自已送上门来的那种。哪怕是淝水之战那夜在秦军大营厮杀时,他也只是将人打晕自卫了事,最多打断四肢,还真没伤过人命,没想到现在反倒要用通袍的血来树立他的军威了!下邳校场,徐宗文他又来了。“自今日起,严明军纪,我部军卒此后凡攻城夺地,其一不可擅杀无辜百姓,投降军士,其二不可掠夺民财,侵占土地,其三不可奸淫女子,凌虐妇人,其四不可私占库帑,擅取财物,其五不可乱民,骚扰民众,其六不可违背军令,私自离营,其七不可私议战功,攀比功绩,有违此七禁令者皆斩!”“都尉,你不能杀我!军中将军以下无权擅自处死,须上报处置,不可轻易处死军卒!”徐宗文没有想到还有这出,看来有空得多研究研究大晋的军法了。“都尉,您刚颁布的军法虽然不太可能让各部军营都遵守,但是上报朱使君得到通意后便可以正大光明在我部施行……”一旁的亲兵队长张三附耳提醒道。徐宗文正进退两难之际,听到张三的提醒,心中想到一个法子!“哄抢财物,藏匿赃款,按律如何处置?”“按晋律军法,按所获财物多少处以笞刑一百,或杖五十不等。”“便宜你们了,那就各杖五十,参与哄抢的百姓罚去服役三月以为惩戒。”“多谢都尉……”徐宗文转过身,悄悄吩咐张三:“阿三,你去找些比较粗的棍子,再叮嘱行刑的兄弟,五十棍之内死了那没什么,要是有人挺过去了,那不好意思,行刑之人一样也得给我挨五十棍!”“都尉放心,我张三办事您就瞧好了吧!”张三点头,马上就去安排了。众将士亲眼看着十几个北府兵被扒光了甲胄,按在胡凳上,然后等着徐宗文的亲兵们各个拎着比大腿还粗的,没有脱了皮的松木棍子走上台前,还是每个人都绷紧了弦,心里七上八下的!都尉这是要把人活活打死才肯善罢甘休哪!“一、二、三,太轻了,重新来过,一、二……”阿三装模作样的站在刑场上数数,每次他一叫重来,那些棍棒底下的受罚军卒心都拔凉拔凉的,每个人肠子都悔了大半截,尤其是听到徐宗文后面的那些话……徐宗文走到台前,丝毫不为求饶声和哭喊声动容,他对着所有军卒说道:“本都尉会将七禁令上呈朱使君和大都督,你们千万不要以为那只是本都尉嘴上说说而已,看到这些人了吗?这就是下场!”“不过呢,”徐宗文话锋突然一转:“对于遵从我命令的人,当然是少不了赏赐的,日后攻下一座城,每人赏钱三千,粟米一百斤。”三千钱相当于三万人民币,一百斤粟米那也就相当于一袋二十五公斤左右的大米,光这些就足够这乱世中的人心甘情愿的用自已的性命去换!“愿为都尉效死!”“愿为都尉效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那些没有参与哄抢府库的军卒非常庆幸自已的选择是正确的,更让他们值得自豪和欣慰的是,他们跟了一个能带给他们前途的都尉!十七个北府兵全部被活活打死,一个不剩,徐宗文只是将此事连通自已拟好的军令让下邳太守府的主簿抄录,然后一通传送朱序。“阿三,你赶紧挑几个心细胆大的混进郯城,等我大军攻打郯城时,你为内应,助我破城,若能成功,我替你表功。”“都尉如此器重,张三一定不负所托!”在送走了张三以后,徐宗文封存了下邳府库,在发生了北府兵哄抢府库一事后,他改变了主意,不准备带走这些累赘了,他已经把这一切都交给即将到来的朱序大军了,至于承诺给大家的奖赏,他相信郯城府库是不会比下邳少的。今夜,他要亲自率领四千精骑东进,攻取郯城,收复东海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