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策文学

深夜晤谈（第2页）

他的质问显得没头没尾，但牧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是啊，为什么，为什么给了他非凡的身份，却给了他平庸的天资，这两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可真是要了命了。为什么他的族群借他起势，却在得势后踢开了他这个垫脚石，这是在踩碎他的真心，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去苏醒灵结了，虽然毫无起色。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尊主受封仪式正式开始了。程玖坐在台下，神色自若，面对外族人明里暗里的敲打，他举止得体，只是说自己对尊主之位并无多大兴趣，更愿在背后出力，众人虽然仍有疑虑，但也只能铩羽而归。

程玖作为上任尊主的直系血亲，由他亲手给牧野带上桂冠。台上，程玖给牧野带上了尊主的象征，笑意满满地表达祝贺，牧野礼貌答谢。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夜晚，程玖的苦痛，程玖的脆弱。以后，他们也没有机会再见过。程玖，用理性冷漠的面具将自己封装保护了起来。

时夜又来了，受封仪式的当天晚上。现在程玖已经不需要牧野贴身保护了，牧野的身份也不适合了。程玖对时夜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无非是嘲讽他，顺便提醒他不要忘记曾经的承诺。

身为神女之子，却没坐上尊主之位。不感兴趣背后出力啧，傻子才信。时夜直接躺在了程玖的床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把这当自己家的架势。

我不想说第二遍，从我的床上滚下来。程玖始终冷着一张脸。

时夜意识到他情绪不太对，他乖乖起了身，搬了椅子坐在了程玖旁边，出口安慰道，别悲伤嘛！你以为那尊主位置是好坐的，每天有做不完的事，要是族里出了事，错都是你的，族群往好的方向去，那都是他们在出力。反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如游手好闲来的闲逸自在。我告诉你，你没被选上，你可是交了好运。

程玖倒是没想到时夜还会露出如此有人性的一面，但还是嘲讽道，不是好差事不是好差事，你会当尊主就我所知，你是个利益至上者吧。你可别和我说，你牺牲了自己，贡献了他人，我可不信。

时夜看他出口嘲讽，反倒是放下了心，起码没被打击地一蹶不振，我确实是利益至上者，总结得太精辟了！时夜竖起大拇指，程玖白了他一眼。但是我是把我的族群当做了我的共生体，只要衔蝉整体获益了，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这么说你族里的人对你不赖啊，这么甘心为他们卖命。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其实是个大好人，不需要回报，付出让我快乐！时夜浮夸地笑了一下，至少在程玖眼中是这样。

下一瞬，他收敛了笑，难得正经地说道，阿玖，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为自己而活，他们贪婪无比，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疯狂压榨别人的价值，完全不在意别人是否愿意。他重重地呼出口气，可是那是很多人，总有一些傻子，为了所谓的责任，甘愿被压榨着，他们其实不属于他们自己，他们为了别…人而活。

他又拾起了惯常的笑面，我说我是那些少数人中的一员，你信吗他没有等程玖的回答，只是自己摇了摇头，你不会信，没有人会信，即使是我付出的对象都不会信，他们还是认为我有利可图才愿意做那些事……

程玖回答了他，简短但坚定，我信。时夜在这两个字的答复中找不到丝毫的敷衍和虚假。他长期带着的假笑面具出现了一丝皲裂，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会相信他，这个人，还是他曾经试图杀掉的人。时夜感觉，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戏剧化了。

虽然你总是在欺骗我，曾经甚至差点杀了我，但是那不是你本意，你只是需要那块碎片来重振你的族群，就像现在，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没有，所以你本性不坏。我以前不懂，现在我懂了。程玖短短的笑了一声，虽然我并不是很想懂。你现在总是以一副笑面示人，所以你以前是不爱笑的吧，你只是，想通过这样把自己与过去割裂开来。我没猜错吧，因为我也是这样，但是我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这些事你都知道，你还是其中的参与者。所以，平等交换，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

时夜嘴唇微动，还是保持了沉默。这个和你无关，不过，你猜的不错，如果不是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我是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他耸了耸肩，一脸遗憾。

程玖突然笑出了声，笑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倒是让时夜摸不着头脑了。你笑什么你冷脸我都快看惯了，这样笑，怪渗人的。

程玖拍了拍胸口，勉强止住了笑意，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笑就笑了。至于你说你很想和我交朋友，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毕竟，你又不想要我的命，咱俩同命相连，我还欠你一个承诺，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做朋友了，不是吗

时夜这次也笑了，终于卸下了虚伪的面具，显出曾经的几分纯真肆意，是，当然是，我们都被压迫着，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彼此，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时夜站起身，朝程玖挥了挥手，今天的这次见面我很开心，下次见，我的朋友。他走了两步，又回过了头，我的经历，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的，因为，你就是我。

随时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