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残缺的记忆勾勒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结果,但它听上去竟是那么合理。
合理到令祁洛浑身发寒。
那缕清风即将从他指缝间溜走了。
林星的视线微微游移,在与不远处某个戴着口罩的人对视后,重新看向莱茵,她向他迈出一步,攥住他手臂,轻声祈求:
莱茵,我讨厌他,你能带我走吗
莱茵本想看向祁洛,但林星的一句话就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不是他的所有物,你想带我走,不必问他的意见。莱茵,你想带我走吗
你想吗
莱茵张了张嘴,想说他不能这样夺走祁哥喜欢的人,想说你弄错了,你从前喜欢的确实是祁哥,想说我们从前其实也没有很亲密,甚至你很讨厌我……
可此时林星眼中罕见的依赖和祈求,叫他年轻冲动的大脑被轻易蒙蔽了。
——他本不是这样轻率的人,可那个人是林星,是从来不曾有求于他的林星。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从前嗤之以鼻,如今感同身受。
祁哥……他反握住林星的手,看向脸色已经很难看的祁洛,鼓起勇气,像朝着风车举剑的堂吉诃德,你放她走吧。
祁洛面对莱茵和面对林星,是完全不同的两张面孔。
前者是他未来的下属,如今成了试图偷走他珍宝的窃贼。
后者则是他势在必得的、不可失去的另一半。
莱茵,如果你现在是一时糊涂,我给你几天时间清醒,你自己想明白了,再来找我。祁洛压抑着被挑衅到的怒气,缓步走向二人,冰冷眸子里蕴着暴戾阴云,如果你不是,那你最好是。
祁洛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贵公子。
少校身份让他习惯于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家世加成让他骨子里傲慢矜持,我行我素。
他天性凉薄,冷情又残酷,十八岁之后的人生,伴着孤寂、权势与地位,伴着纸醉金迷、一成不变的空洞名利场。
如果有前五年的记忆,恐怕他的残酷中还能多点儿温情,可如今,连那点儿温情也被他遗忘了。
他这个等级的人,明明早已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可依然会对特定的一些人低头。
这些人,就是他人性的锚点。
面对这些人,他可以放低身段哄劝、顺从、讨好,将所有耐心都双手奉上。
面对除此之外,试图挑衅他的人,无论是谁,统统——
不容情面。
莱茵和他认识了好几年,无疑是熟悉他的脾气的。
在看到祁洛这种表情的瞬间,他就反射性地有些怵。
上次这种表情出现在祁洛脸上,是一个新兵自作聪明不听号令,在演习中误触地雷,险些害得整支队伍被淘汰。
如果放在实战,那就是全军覆没,马革裹尸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