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去吧!”
茵茵一福,便举步往对面廊庑上去了。廊庑的左手边是排库房,此时门窗紧闭,破烂的窗纸被风吹得发出“喋喋”响动,檐下的灯笼摇曳着,鬼影一般,茵茵害怕,想加快脚步,奈何因站得太久,双腿冻僵,走几步便感到阵阵麻痹。
等她回到住处时,已是三更天了。
她和厨娘们住在一个大通铺,眼下大家都已睡熟,屋内一灯如豆,鼾声此起彼伏……
借着牙桌上那支黄蜡发出的微光,她看见自己的床位上,旁边王大娘的大半个身子压了过来。
这是常有的事,王大娘身子肥胖,又睡得死,要把她翻过去不是易事。茵茵无法,只得把自己床上叠得方块一样的薄被抱过来,展开披了,而后伏在四方小桌上……
桌上那支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它的火焰是虚弱的,有点发蓝,烛泪兜不住似的,顺着烛身缓缓流下,最后凝固在底部,茵茵的眼泪也兜不住了,“吧嗒”一声,砸在桌面上。
周围鼾声如雷,她却把这一声听得真切,不知怎么,这半年来在陆家受的委屈瞬间都涌上心头,眼泪“啪哒啪哒”豆子般掉个不住。
若是娘亲在便好了,娘亲从不叫她受委屈的,便是委屈了,扑进娘亲怀里哭一场也什么事都没有了。
茵茵就着眼泪睡了过去,眼前的景象渐渐迷离,她看见一架马车走在崇山峻岭之间,外头大雨瓢泼,山路崎岖,马车摇晃不止,车里,她娘亲抱着啼哭不止的弟弟,摇着拨浪鼓轻哄,而她则紧抱着娘亲的手臂,“娘,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
“是回爹爹家么?”
拨浪鼓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尖叫,马车跌落山谷的轰隆声,她的梦境整个儿坍塌了。
“茵茵,茵茵?”
她缓缓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刘大娘的脸放大在眼前,她正摇晃她的肩,“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我也不记得了,”茵茵揉着眼睛坐起,盖在身上的被子便滑落在地。
刘大娘拾起被子拍了拍,“快起来梳洗,林妈妈传你问话呢!”
“啊?”茵茵人还懵着,“问我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昨儿厨下值夜的几个都叫了去,连同你我在内。”
“昨儿值夜的都叫去了?”茵茵纳罕。